迈克尔·斯托特：美式“民主灯塔”照不亮墨西哥？

【文/迈克尔·斯托特，翻译/彭宇萱】

四十年前，美国总统和加拿大总理之间做了一场冒险的赌注。乔治·布什和布赖恩·马尔罗尼打赌，自由贸易和更紧密的一体化可以将墨西哥从一个腐败的一党制民族主义国家转变为一个拥有稳固体制的多党民主国家，其经济模式也将更加接近美加两国的模式。

由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应运而生，并且这场赌注最终获得了回报。墨西哥成为了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且美国企业在墨西哥的投资超过了2000亿美元。同时，墨西哥也通过了一系列改革，确保选举的公正性，加强了司法体系，并建立了独立的监管机构。

埃内斯托·塞迪略，1994至2000年间担任墨西哥总统，这位行事低调的技术专家型政治家，曾引领墨西哥走向民主之路。他评价说，这些改革标志着“人们期盼已久的真正民主总统制到来了”。

如今，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墨西哥前总统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及其选定的继任者克劳迪娅·辛鲍姆·帕尔多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及其后续协定《美墨加三国协议》带来的贸易和投资增长表示满意。然而，在民主和经济问题上，他们与北美地区的其他国家领导人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

“至少在过去三十年里，墨西哥一直怀揣着一个愿望，那就是成为一个现代、开放、西化的国家和社会”，豪尔赫·卡斯达涅达说道，他在2000年至2003年反对派首次掌权后担任外交部长。“然而，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和他为辛鲍姆所留下的‘遗产’正带着墨西哥走向与过去相反的方向。”

10月1日，克劳迪娅·辛鲍姆（图中，身后是其“政治导师”、墨西哥前总统洛佩斯）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出席总统权力交接仪式。新华社发（弗朗西斯科·卡涅多摄）

10月1日宣誓就职的辛鲍姆认为，墨西哥在1982年犯了错。当时，时任总统的米格尔·德拉马德里·乌尔塔多通过自由市场政策抑制了飙升的通货膨胀和过度借贷的行为。他推动墨西哥开放贸易，解除管制并实现私有化，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奠定了基础。

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她认为从1982年至2018年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当选之前的这段时期，墨西哥经历了“三十六年严重的贫困和不公”。但实际上，在通货膨胀调整后，墨西哥经济在1982年至2018年间实现了规模翻番——尽管这一增长带来的利益并未能均衡分配，富裕的北部地区仍然获得了更多的好处。

辛鲍姆的“变革”方案，与她导师（指洛佩斯·奥夫拉多尔）的方案类似，包括直接民主（所有法官都将由选民选举产生）、大规模的社会福利支出、由国家主导的经济体制，以及军事将在经济中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军队将继续掌管经济领域的多个方面。当被问及是否相信机构的制衡机制时，她告诉《金融时报》：“应该由人民来决定。”

乐观主义者们怀揣希望，认为辛鲍姆作为新一代的领导人，能够与其导师的执政理念划清界限。然而，辛鲍姆本人却是墨西哥“第四次变革”的忠实信徒，正如她上周所解释说：“既然我们共同参与了这一项目的构建，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决裂。”

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和辛鲍姆的一些外国合作伙伴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因涉嫌毒品交易而被美国通缉，但他还是受邀参加了一个地区峰会。此外，墨西哥政府还向古巴政府捐赠了石油，并为访问墨西哥的古巴医生支付了费用，这些举措帮助古巴共产主义政府维持了运转。辛鲍姆还邀请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出席她的就职典礼。

6月3日凌晨，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辛鲍姆宣布胜选。新华社

华盛顿方面有什么担忧？拜登政府高度依赖墨西哥的帮助来降低达到历史新高的移民潮，但对于边境以南的激进变革却几乎未置一词。

下届美国总统可能更加难以忽视墨西哥的“变革”。美国企业对墨西哥独立司法体系的瓦解以及计划取消制衡机制的举措感到不满。墨西哥的贩毒集团控制着越来越多的地盘，美国国会和投资者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大选以来，墨西哥比索已暴跌14%。

辛鲍姆已明确表示，她希望继续推行其导师“鱼和熊掌兼得”的政策，既享受北美贸易一体化带来的经济利益，又无需遵守邻国的制度和民主规范。

墨西哥民主变革的设计师塞迪略已经敲响了警钟，他在国际律师协会会议上警告称，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和辛鲍姆的“第四次变革”将“把我们的民主变成暴政”。

美国是会袖手旁观？还是会努力游说，像当年巴西极右翼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授权军队、攻击政府机构并密谋政变时美国所做的那样？现在拯救墨西哥脆弱而年轻的民主还为时不晚——而华盛顿若无所作为，很可能将长期付出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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