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巴黎“降速”背后，是绿色环保，还是绿色环保…党？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孔帆】

世界各国都在绞尽脑汁“增速”的时候，巴黎市长伊达尔戈（Anne Hidalgo）却淡然选择了“降速”。

10月1日起，巴黎环城公路时速降至50公里，10月10日起正式实行。而市内很多区域早就降至30公里了，更不要说很多道路已经让位于行人、公交和骑行者。

关于“降速”原因，巴黎市长的说法是“降低噪音和空气污染”，简言之，就是为了绿色环保。但法国各大媒体以及专家的说法就莫衷一是了，而驾车人则是一边倒的反对。降噪音是实锤，但降排放呢？不但无科学依据，甚至在某些情形下还会增加排放、刹车等造成的污染。但伊达尔戈是靠绿党支持连任的，这个“绿色”意识形态，看来她要走到极端。

至于对经济层面的负面影响，似乎不是巴黎父母官的考虑范围。

很明显，运输业是这一决定的直接受害者。对于卡车运输公司来说，物流效率下降可能带来成本的上涨，包括燃油费、司机工时的延长以及交货时间不确定性等问题，这无疑会传导至整个供应链，从而使商品价格承受压力。

同时，限速政策也给部分通勤者带来了困扰，但由此产生的效应，巴黎市政府好像也没有提。你上班迟到是你的问题，怎么能让政府负责呢？

问题是，大巴黎的公共交通也超载了啊？伊达尔戈会说：这个问题好，请找巴黎大区议会主席瓦莱丽·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她负责大巴黎的公共交通。众所周知，佩克雷斯是伊达尔戈的死对头，两人经常在公开场合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这么一闹，最大的问题也就出来了，为了绿色环保，对经济发展造成的影响，这个单由谁来买？巴黎市政府显然完全没有考虑。就像巴黎沙滩之类的设计，经济效益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最后谁为绿色环保买单？看起来是政府，其实还不是纳税人。

无论伊达尔戈市长为巴黎“降速”找出多少条理由，也无法掩盖她的政治考量。

2020年法国市镇选举第二轮，伊达尔戈获得绿党鼎力支持，击败另外两名女性对手，得票率为50.2%。她获胜后对巴黎市民表示，你们选择了希望。连选成功的伊达尔戈当时还表示，我们要共建环境更加舒适的巴黎，在城市改建的道路上不丢弃任何人。这话既是对巴黎民众说的，更是对支持她的绿党说的。

伊达尔戈这么靠近绿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年的市镇选举，绿党在里昂、马赛、波尔多、斯特拉斯堡等城市获得胜利，这可都是法国的大城市，伊达尔戈肯定要让巴黎和这些城市同频共振啊。从那一刻起，她的施政理念就被绿党牢牢绑架了。

在绿党主政的大城市，主打的旗帜都是“生态政治”，并且会以这些城市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但在法国经济发展乏力，民生凋敝，郊区上班族与大城市生活水平差距拉大的形势下，这种主张不但无法实现（马克龙任内，很多环保承诺均在经济已提前缩水），而且更加凸显大城市“鱼子酱白左”与郊区靠开破车上班的群体的反差。

总之，伊达尔戈此次不顾反对降速，大幅增加巴黎停车费，无非是绿色意识形态为先，脱离现实与百姓的政治操弄罢了。

现在，距离法国下一届市镇选举还有两年时间，伊达尔戈当然还想连任，毕竟巴黎市长的职位太重要了，而且权限也不小。但是，她所在的法国传统左派社会党，几乎是分崩离析了。背后的大树倒了，她必须再找一棵。绿党不仅让她在4年前上位，这几年对她也不错。她当然要抱住这棵越来越大的“绿植”。与此同时，这棵“绿植”在欧洲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绿党的全称为法国“欧洲生态-绿党”（EELV），绿党的发展历程中有两个重要转折：一是1984年1月由社团组织转型为建制政党“绿党”（Les Verts），二是2010年11月重组建立“欧洲生态绿党”。

作为左翼政党的绿党虽然规模不大，但在法国政坛一直较为活跃。保护自然与社会生态是绿党最为核心的政治纲领。在自然生态保护方面，绿党强调整个人类群体为其后代保护环境和生态系统的责任，主张保护生物多样性、应对气候变化、推动能源转型等；在社会生态方面，绿党强调社会团结与公正、减少社会不平等、财富与资源共享，反对经济自由主义的破坏性影响，鼓励发展替代性经济举措，保护多元主义，尊重少数群体的权利，反对种族主义、惩治腐败、倡导和平与宽容等。

7月17日巴黎奥运会前夕，伊达尔戈在塞纳河中“畅游”，以向外界证明塞纳河水质“足够干净”

在绿党的政治主张中，很多具体议题同时关涉自然与社会两大领域，比如强调社会可持续发展，主张摒弃不考虑地球资源有限性的生产主义意识形态与经济无限增长的教条，倡导生产与消费方式的生态转型等。绿党的政治主张直指法国在社会发展中显露出来的诸多问题，这为其赢得了更广泛的民意。

但在法国历次选举中，绿党的成功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最近几次主要选举，其成绩均极差，绿党在今年欧洲议会选举中失利，在法国第二轮立法选举，只能靠与极左翼结盟得以生存。

日前，《欧洲政治经济学》杂志所做的一项重要研究得出结论：“以实际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变化来衡量的经济增长，是绿党受欢迎程度的一个关键因素。”有证据显示，认为经济疲软的选民很可能“在将政党与环境政策联系在一起时，更严厉地惩罚政党”。

也就是说，绿党在面对经济问题时，不能再一味地强调什么绿色环保了。但是，随着绿党在欧洲被边缘化，人们越来越担心布鲁塞尔的欧洲绿色协议的长期前景。也就是说，虽然经济不好，但是环境也不能再坏下去了。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

让我们再回到巴黎。如果说伊达尔戈这一系列的巴黎“降速”计划，都是为了她的政治野心，也确实有些冤枉她了。绿色环保永远是我们这个地球所需要的，问题是如何平衡绿色环保与社会经济发展之间关系，确实是一门需要求真务实的艺术。在环保层面急功近利，是不是也算一种不环保的行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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