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 现实版星际救援上演：拯救波音，SpaceX来了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白玉京】

波音“星际客机”飞船送上天的2名宇航员何去何从，美国国家宇航局（NASA）终于有了迟来的决断。

人类也将会看到魔幻一幕：现实版星际救援大片正要上演。海报封面印着几个大字：波音挺住，SpaceX来了；2名宇航员挺住，“龙”来了。

巴里·威尔莫尔和苏尼·威廉姆斯这两个倒霉孩子，脸上笑得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苦。

剧本也非常好写，一开头可以直接照搬现实：当地时间8月26日，SpaceX确实会发射一艘载人“龙”飞船，2名宇航员从国际空间站看到这艘飞船，心情会格外复杂，不光不会感动，心里应该会骂NASA一万句MMP。

原因非常简单，这一艘飞船不是雪中送炭来接他们回家的，而是送阔佬作为太空游客玩开心的太空行走，他们还得等下一艘“龙”；当初NASA明知“星际客机”漏气，还让他们上天。新愁旧恨，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波音起开，别占着坑

波音得把坑让出来，有两层意思，一层就是纸面上的意思，波音“星际客机”飞船占用了国际空间站一个宝贵的坑位，或者说是对接端口。国际空间站有8个对接端口，虽然具备同时对接多艘飞船的能力，但坑位是非常宝贵的，并不是即插即用随便插，一般来说是什么样的飞船对接什么样的端口。

举个例子，8月17日，出现过6艘飞船同时对接国际空间站的大场面。分别是波音“星际客机”、SpaceX“龙”飞船、诺斯罗普·格鲁曼的“天鹅座”货运飞船、俄罗斯的联盟号MS-25、进步号货运飞船MS-88、进步号货飞船MS-89。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6艘同框。

8月17日，6艘飞船对接国际空前站的盛况，妥妥大场面。注意坑爹的“星际客机”，在左上角第二个。

国际空间站共有8个可以对接航天器的对接口，国际空间站总体上分为俄罗斯部分和美日欧部分，两大部分各4个对接口。

“星辰号”服务舱1个，对接“科学号”实验舱的“新码头号”节点舱1个，“黎明号”实验舱1个，“探索号”实验舱1个，均采用俄制标准，对接俄罗斯的载人飞船和货运飞船。

“和谐号”节点舱有3个对接口，一个是轴向对接口，一个是天顶方向侧向对接口，一个是对地方向对接口。最最重要的那个是轴向对接口，那是航天飞机时代的技术遗产，航天飞机、载人“龙”飞船、星际客机都使用这个对接口，尤其是将来要把国际空间站拖出轨道执行死刑的刽子手——SpaceX的离轨飞行器DV，也要用到这个对接口。天顶方向侧向对接口算是个备用接口，载人“龙”飞船可以使用，但调姿步骤较为复杂。对地方向接口一般是用于天鹅座货运飞船。

“团结号”节点舱有1个对地方向对接口，作为空间站的货运飞船专用对接口之一，其对接通道内径尺寸为1.2米，与载人飞船的0.8米对接内径尺寸不一致。主要用于对接货运飞船，比如天鹅座货运飞船等。

这张图极为清晰地说明了国际空间站8个对接口的分布，需要说明，旧“码头号”（pirs）已退役，替换为“科学号”实验舱组合“新码头号”节点舱。

盘点以上对接口可知，波音这个不靠谱的“星际客机”霸占了国际空间站至关重要的一个对接口，不让出来势必会影响国际空间站的正常运转。

波音得把坑让出来的第二层意思，是指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取消“星际客机”项目可能是最为省钱，也最没有风险的做法，省点钱分给谁花它都香。

然而这个做法也是可能性最小的。NASA局长尼尔森不愧是波音铁粉中的战斗机，时至今日仍表态，“百分之百肯定星际客机会再次载人上天”。这句话的意思是，“星际客机”还会再接再厉，接着砸钱接着干。

NASA最初采用两家竞争，同时扶植SpaceX和波音开发载人飞船的做法并没有大错。两家互为保险，互为备份，一个不成还有另一个顶上去。项目开始之时，确实有一些制衡的意思在里面，当时波音实力较强是亲妈生的，SpaceX实力尚弱是后妈生的，与其说用波音来制衡SpaceX，不如说用SpaceX来制衡波音，从NASA给钱多少就看得出来，波音拿了大头，SpaceX拿了小头。波音一向有坐地起价、就地还钱的优良传统，联合发射联盟天文数字的报价让美利坚吃够了苦头。

无人能够预料到，“星际客机”这么不争气。

只不过出了一个意外，现在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波音的崩坏和SpaceX的崛起，这两个速度都是出人意料的快。没人能预想到，SpaceX花了小钱办了大事，波音拿了大钱不办人事。

NASA现在勉强玩两家制衡或三家制衡的游戏是不太现实的，国际空间站快到头了，2030年就要报废了。现在扶波音这个阿斗明显扶不起来，再扶另一个阿斗，比如诺格意义不大，时间也不太允许了。现在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美国载人航天业务不是三国演义，不是两虎相争，而是赢家通吃，一家独大，强者恒强。

国际空间站的载人和货运业务，在事实上已经开始成为SpaceX的自留地。这是有后遗症的，而且非常严重。对于美国来说，比国际空间站更重要的是载人登月的“阿尔忒弥斯”计划，国际空间站是个基本盘，稳住问题不大，“阿尔忒弥斯”计划可是一个砸了血本的创新盘，风险巨大投入巨大。

如果波音连服役二十多年的国际空间站都支棱不起来，怎么可能在“阿尔忒弥斯”计划起到美国长子的作用？从这个角度来看，尼尔森力保波音，有他自己的道理。波音保不住国际空间站的坑，就很难保住“阿尔忒弥斯”的坑。

SLS重型火箭发射想象图，这是美国登月神器，也是美国鸽王，跳票次数多得吓死人。

但是，如果NASA要强行帮波音占“阿尔忒弥斯”的坑，也不是不行。我们甚至可以把如果两个字去掉，有消息称，NASA已经敲定，在前四次“阿尔忒弥斯”任务之后，将太空发射系统的生产和发射移交给深空运输公司（Deep Space Transport LLC），这是波音和诺格的合资企业。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如此明目张胆的利益输送，是典型的美国体制问题。只不过强行占坑，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坑了波音，也坑了NASA，吃瓜群众不妨等着看一出好戏。

对于中国的启示

具体到国际空间站项目上，波音和SpaceX的竞争不仅揭示了美国航天产业内部的激烈动态，也为中国的航天事业提供了重要的借鉴。特别是在波音遭遇挫折、SpaceX迅速崛起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市场竞争对创新和效率的推动力。

SpaceX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敏捷的决策和高效的执行能力，而波音的困境则反映了传统航空航天巨头在面对新兴力量时的挑战。对于中国航天而言，这一对比提醒我们，创新和市场驱动力是提升航天能力的重要因素。因此，中国需要在坚持国家队航天事业的基础上，鼓励更多的民营企业参与竞争，通过市场机制推动技术进步。

天宫空间站的故事刚刚开始拉开序幕，后面的规模之大堪称波澜壮阔，值得期待。

假如说对接口多少可以衡量空间站规模大小，那么天宫空间站并不逊色。天宫空间站选取T字构型，是一个最优解，有3个对接口，天宫空间站二期规划会建造一个新的大型舱段，将其扩展为十字构型，会增加4个对接口和1个出舱口，天宫空间站同时对接多艘飞船的盛况并不是不可能。

在未来，中国的天宫空间站也需要更多的国际合作和开放性，这不仅能够为我国的航天事业带来更多资源和技术，还能够增强中国在全球航天领域的影响力。因此，探索与其他国家或企业的合作，甚至允许外部飞船对接天宫空间站，将是推动中国航天进一步发展的战略选择。

除了同时对接多艘飞船以外，天宫空间站整个服役时间会贯穿一二十年，甚至二三十年，迎来上百次的各种航天器发射对接任务。

这么巨大的工程量，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投入和产出，对于中国商业航天而言，是一个绝佳的练兵机会。如果在富有前瞻性的宏观调控和政策支持，以及充分的市场竞争下，民商队能有序有节奏的试水和进入，这对于中国的载人航天事业会起到深远的作用。中国的民商队如何在这一过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并有效承担一部分国家任务，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挑战。

SpaceX先易后难，从刷猎鹰火箭和星链卫星开始，一不小心刷出个“龙”飞船和星舰。中国民商队刚刚起步，实力不强，一步到位直接上载人飞船和大型火箭并不现实。好在各种中国版星链正在涌现，在这一轮航天历史大发展中，洗一洗牌，刷一刷经验值是个好事。

假以时日，我们希望天宫空间站以国家队飞船为主力，也活跃着中国民商队的飞船。中国有望在保持国家队领先地位的同时，培育出一批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民商队，为未来的深空探索奠定更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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