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在伊犁昭苏的一个超市里，我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雁默】

最近半个多月一直没更新文章，因为去了趟新疆。

听说新疆在内地被称为“大美新疆”，不会有什么地球人去过以后说不美的，但新疆近年被外媒黑得很凶，虽风闻值得一去，很多台湾人却不敢前往。不过，只要去一趟，旅程首日你就会庆幸“还好有来”，最后一日，你会惆怅许愿“一定再来”。

这次游历新疆十日，主要在北疆伊犁，首府乌鲁木齐只短暂停留两日。路线：乌鲁木齐 —> 伊宁 —> 赛里木湖 —> 霍城县桃花村 —> 伊犁将军府 —> 伊昭公路 —> 特克斯县 —> 喀拉峻风景区 —> 昭苏县 —> 夏塔风景区 —> 乌鲁木齐。

台湾人夏季爱跑北海道，但真心说，若想避暑，盛夏伊犁更胜北海道；而论风土民情，语言文化的多元与多样性，伊犁则完胜北海道。

新疆属于广义上的中亚，一有空就往日本跑的台湾人应知，想开拓视野，以同样的旅费体验截然不同的世界，新疆才是天堂。

我的旅游重点，看历史文化与地貌风景倒属其次，主要是看人，看当地人群的气质、容貌、谈吐、举止。要是在其他地方，通常短短数日之内就能一览无遗。但在新疆，少数民族就有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回族、蒙古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乌孜别克族、锡伯族、塔吉克族、满族、达斡尔族、俄罗斯族、塔塔尔族等。对一个南方小土豆儿来说，这里有看不尽的人群风貌。

新疆小妹妹资料图

虽然有十天的行程，但也只是浮光掠影。总的来说，新疆的少数民族，女人，男人，全是美人，大都是双眼深邃、天然放电的“电眼”。可能因为美丽的容貌，新疆人气质偏“高冷”，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然而，如果你有本事让他们正眼看你，而且绽放笑容，你会发现藏在高冷背后的真挚，简直风光无限，实在太迷人了，男女皆然。甚至与我一样小眼的蒙古族人都是如此。

新疆天宽地阔，山河壮丽，确实美不胜收，但最美的风景还是人。

有一点想必很多人都有共识：看人群真貌的好地点不是在观光景区，而是在现代化的大型超市里。因为在大超市的人们才是真正正在生活中的人们，购买生活物资的人不会有商业笑容。所以我到任何地方，都会在大型超市或类似的地方流连良久，“偷窥”当地人。

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的一个大型超市里，我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排队结帐时，排在我前面的当地少数民族（不知是不是哈萨克人)见我手上只拿了两样东西，便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轻声对我说，你先结帐吧，我们东西多，然后向收银员示意礼让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忙称谢。她淡然地说，没事，应该的。

除了用普通话说谢谢，因为昭苏的哈萨克人较多，我还补了一句哈萨克语的“谢谢”。不料，礼让我的人闻言愣住了，本来面无表情的美人收银员却发出一声轻笑。

那一句淡然的“应该的”，以及收银员犹如百花齐放的轻笑，对我而言，就是这十日最美的风景。倒是不知道为何，我道谢的对象愣住了，收银员却笑了出来，我干笑两声也没多问，因为重点不是真相，而是那美好的瞬间。

所谓优质文明，说起来没那么高大上，就是人人愿意给予他人微小的善意，以及一抹微笑。

在绝美的伊昭公路以及夏塔风景区，都有卖现煮咖啡的小车。他们从内地各省市绕着不同路线，在各区景点挣旅费与人生体验，其中不乏年轻人过着这样暂时性的类游牧生活。我分别与卖咖啡的苏州小哥、山西美女攀谈了几句。

这一男一女分别是在伊犁两个著名景区服务游客的小年轻，气色都不错，咖啡虽不便宜，但像我这样愿意让年轻人多赚点旅费的游客也不算少。“单骑走天下”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但山川仙景不只抹除了游客的舟车劳顿，也抚慰着这些年轻的心灵。

谈到未来回乡就业，苏州小哥有点茫然，也很乐天，腼腆地说，现在大家都难，但相信情况一定会好转。山西美女可能被新疆人感染了高冷气质，没有多谈回乡后的安排，倒是激动地分享了刚才突然起了阵大风，几乎掀翻了她的小咖啡站。看来，她更享受活在当下的感觉，不多想未来。

我也希望我儿子过一段这样的生活，学习独立与克难，让天地山川告诉你，人生没有过不了的坎儿。

到了伊犁将军府，可能多数游客不会选择在此稍作停留，但这个景点却给我们一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新疆博州赛里木湖黄昏风光视觉中国

历届伊犁将军都是满人或少数民族，然而保疆的关键人物还是一位汉族。根据解说员的说法，在沙俄东扩的时代，新疆面临来自内外部的乱局，有失土之虞，但清朝国力中衰，国库空虚，必须在海防与塞防之间二择一，群臣力主保海，唯左宗棠力主保塞。

今天仍在中国版图内的新疆，是左宗棠与少数民族将士们合力保住的。而当时，清廷能给左宗棠的军费远远不足，他只能额外自筹军费，向红顶商人胡雪岩借钱打仗。

左宗棠虽收复了新疆，尤其是沙俄控制下的伊犁，但仍有大片今哈萨克境内的土地(霍尔果斯河以西)没成功收回来。在那片失土中，有着面积是新疆赛里木湖的49倍的世界第十三大湖泊巴尔喀什湖，而赛里木湖面积又是台北盆地的4倍多。

因此之故，当我们台湾岛民一行人在赞叹赛里木湖之“大美”的同时，不免感慨中国曾拥有远比眼前更大的湖泊。到了哈萨克边境，我们看到的哈国边镇，以前也是中国的。伊犁将军府，为我们留下了必须常存于心的失落感，以及左宗棠和少数民族先烈们的血泪。

赛里木湖水质清澈，景色壮美，游北疆必去，如果能带着空拍机前往更优。

伊犁河谷三面环山，南部山区海拔约4000米，北部山区海拔约2000米，东部山区海拔约1000米，中西部海拔约500-700米。堪称新疆最美的自驾路线伊昭公路沿途，海拔高度约在1000米到3000米之间；喀拉峻大草原海拔约1305-3957米之间；被称为“雪山阶梯”的夏塔，海拔约2000米。

如此高度正是盛夏伊犁如此凉爽的主因。在别的地方，夏季阳光最盛的时刻，形容词是“烈日当头”，如在伊犁，形容词则是“风和日丽”。可能因为凉爽，所以游客会忘了防晒，于此必须提醒大家要裹得完整点，尤其是在伊犁。

山区气候多变，一下雨气温就骤降，这便是为何大家都说，就算是盛夏，最好还是携带一件厚外套，或轻薄羽绒衣。有时下雨虽只有几分钟，但我们南方岛民会感觉骤冷，然而乌云一过，立刻艳阳高照。到了夏塔，果然来一阵急雨，本担心看不到雪山，但雨没几分钟就停了，阳光又将绝美的雪山还给了游客，我则将羽绒衣还给了行李箱。

夏塔景区是在森林中欣赏雪山，古道只能徒步或骑马穿越，可惜我们时间不够。建议大家在行程中为夏塔多留一些时间，往雪山方向骑马漫步到森林深处，那里真的是仙境，岛民我看到雪山就嗨，根本不想离开。

有幸在伊宁市造访少数民族的家，庭院干净典雅，民族风满满，中亚式大长桌上摆着丰盛的水果。当地导游称，家中的男主会把挣来的钱大多都花费在家庭布置，那里可说是一家一美景，各有特色，也特别悠闲。

我拜托导游教我说维族语的“你好”，导游弹舌了一长串，我傻眼无语请她唸了三次，结果舌头硬是打结学不起来，还是乖乖用汉语说你好，维族老妇笑得合不拢嘴。

所谓深度旅游，就是要跟当地人打成一片，做不到说说笑笑最起码也要多对话，这一次蜻蜓点水十日，当然远不够深度，但与当地人讲几句话，总算可骗自己不只是个匆匆过客。

走进了少数民族的家，你应能认可，一个城市或乡村的经营，首重营造居民的幸福感，而不是只重视提升居民收入。不是增加居民收入不重要，而是高收入却不幸福的地方，不能称为宜居之地。

根据官方数据，伊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9288元（2023年），与内地一二线城市比起来偏低，而且这还是“平均”数字，“平均”是啥意思你也懂。然而，要论幸福感，我相信北上广深以及台湾居民都会羡慕伊犁人。

人生不外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但我想问生活在高收入城市人的你，多久没唱唱跳跳了？而这在新疆是日常，少数民族无论男女老少，音乐声一起，唱跳无矜持。

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札，也是必去景点，大巴札就是大集市的意思，游客与当地人的娱乐购物圣地。论规模，气势与丰富度都远比台湾任何类似景点都好，而且日日爆满，少数民族都会穿得漂漂亮亮来这儿逛街。我们岛民很难想象四目张望都是美食，美物，美景，美人跟你摩肩擦踵是什么体验。

国际大巴札资料图

上海外滩的夜晚也令人惊叹，与乌鲁木齐大巴札有些类似，但不好意思上海人，虽风情各异，我还是觉得新疆人比较美。而一回到台北，我儿子有感而发，台湾的城市真是丑毙了。

这便是为何，我们对台湾的高房价感到愤怒，几乎样样不如人，凭什么卖天价？我宁可选去住伊犁唱唱跳跳。也难怪，同团的台湾美眉正认真考虑定居新疆。

“行”与“住”的部分，建议两岸朋友第一次去还是选择“半自由行”，自己先拟定好要去的景点再与旅行社讨论，五人以内的小团包车游疆为佳。好处是许多景点的门票可不用自己处理，也不会被强迫在特定购物点浪费时间。

费用的部分，当然是大型低价团最省，但个人对低价团印象不佳，所以不推荐。根据这次的经验，“半自由行”十日的花费一人约1.5万人民币(7万台币)，不过这与地点有直接的关系。再者，暑假是旺季，机票也较贵，我这十日去的地点相当多，所以费用仅供参考。内地人应可控制在万元以内，重点在住宿，新疆的民宿与酒店比内地高“一点”。

最后说说“吃”。对于不吃羊肉，不喝奶，又少吃牛肉的我来说，行前担心会不会在新疆饿死？到了新疆我才发现，会这样想是我无知。

即使不想大口吃肉，新疆的蔬菜水果也是天下美食，第一天在乌鲁木齐我就去嗑一整颗哈密瓜，甜到哭晕。不吃牛羊还能选择鸡鱼，这里的椒麻鸡不是泰式炸鸡，而是凉拌的，疆式凉拌堪称一绝；另外，除了烤鱼，还能吃到鲑鱼生鱼片，本地产，1公斤约100元人民币，性价比超高，犀利吧？

当然，只吃猪肉的朋友，可去乌鲁木齐大型购物商场的美食街，里面的连锁店还是有很多猪肉类菜单。我在大陆逛过好几个城市，万万没想到最好吃的猪肉水饺是在新疆吃到的，又哭晕。

不排斥羊肉的朋友，据说这里的羊肉无敌好吃，快来快来，你有口福了。

人们在美食街选购烤肉新华社

鹰羊牛马，野在新疆，这是一个去十次都不嫌多的美地，能同时满足你的听觉，视觉，与嗅觉，酷爱异国情调的人更是不能不去。虽然新疆不是“异国”，但却是故乡里最特别的他乡。只恨美丽无比的中亚风地毯带不回台湾。

在路途上，还遇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昭苏的水车(或垃圾车)反覆播放的是台湾老歌“明天会更好”，轻轻敲醒沈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在如此遥远的他乡听到故乡，第三次哭晕。

好啦好啦，南疆请等我一下，他日一定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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