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旺达驻华大使：“这是为你好”，中国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们说-詹姆斯·基莫尼奥

7月22日，卢旺达大选结果出炉：现任总统卡加梅以获得超99%选票的压倒性优势胜出，开启第四任期。

同时，在议会选举中，卢旺达执政党爱国阵线联盟获得68.8%的选票，赢得众议院53个直接选举席位中的37个。

而更让西方媒体“吃味”的是，高达98%的投票率，尽管它们一直质疑选举合法性，但卡加梅及执政党的民望之高令其感叹。

卡加梅，出生于1957年，图西族人，1987年在乌干达参加卢旺达“爱国阵线”，1990年10月任“爱阵”军事领导人。

1994年4月至7月，卢旺达的图西和胡图两大部族爆发大规模冲突，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卢旺达大屠杀”，约100万人惨遭屠戮，其中大部分遇难者为图西族。是年7月，卡加梅领导的“爱国阵线”攻占首都基加利，平息冲突。但屠杀与内战之下，卢旺达经济、社会秩序崩溃，此后卡加梅一直致力于推动经济复苏与民族和解。

早在正式出任总统前，卡加梅便被外界视为卢旺达的实质领袖，曾于1994年至2000年期间同时兼任副总统和国防部部长二职。1998年2月当选“爱阵”主席，2000年4月被推举为总统，2003年8月正式当选总统，2010年、2017年胜选连任。在过去的三次总统选举中，卡加梅的得票率均超90%。

为什么卢旺达人如此坚定地选择卡加梅？如今的卢旺达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而他们又希望走向哪里？要回答这些问题，就必须理解这个国家的过去与未来。

近日，卢旺达驻华大使詹姆斯·基莫尼奥做客观察者网，向我们讲述了这个国家挥之不去的伤痛，也分享了卢旺达民众对未来图景的憧憬。

【文/观察者网 高艳平，译/观察者网 岳冠东】

·殖民之下的种族划分，是种族灭绝悲剧的先兆

观察者网：我想对外界来说，要谈论卢旺达这个国家，可能首先会从卡加梅总统说起，也绕不过这个国家历史上曾经的伤痛——大屠杀与内战，而卡加梅总统领导的“爱国阵线”收拾战争残局，开启了国家的正常发展。今年是卢旺达1994年种族大屠杀30周年，全国举行纪念活动。您经历了这场惨痛的灾难，您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詹姆斯·基莫尼奥：**非常感谢您的提问。我能说的是，我对1994年发生的种族灭绝事件有着一些可怕的回忆。因为我是卢旺达爱国阵线政治组织的成员，当时该组织正致力于解放我们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卢旺达爱国阵线的部队也面临着与种族灭绝势力作战、制止种族灭绝的挑战。

当地时间2024年4月7日，卢旺达基加利，在卢旺达大屠杀30周年纪念活动上年轻的卢旺达人手持无焰蜡烛守夜视觉中国

所以在那段时间，我参加了爱国阵线组织。我仍记得当时我看到的情景，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还有一些人的头被砍刀砍掉了。我还记得在卢旺达和坦桑尼亚的边境看到的那一堆大砍刀，上面还有屠杀后留下的血迹。

这些我都记得，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结束了，这个国家获得了新生。

观察者网：很抱歉以这些悲伤的故事作为开场白。

**詹姆斯·基莫尼奥：**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历史的一部分。幸运的是，卢旺达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

观察者网：回顾30年前的悲剧，您认为这一切发生原因是什么？

**詹姆斯·基莫尼奥：**种族灭绝的发生，背后一定有政府的支持和组织。在特定情况下，正是一个种族灭绝的政府策划了种族灭绝，消灭了一部分人口，即图西人。我们必须明白，种族灭绝这样的罪行不会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它有一个过程，即在人们之间制造两极分化，制造仇恨——根深蒂固的仇恨，将那些要被杀害的人们非人化，并使那些即将犯下罪行的人做好心理准备。

卢旺达在1962年独立后施行的政治制度是由身份认同的思想驱动的，政府认为只有使人民分裂后才能进行统治。这样的情况保持了很长时间，独立后三十年的时间里，人们不断被杀害，被迫流亡，没有任何民族凝聚力可言。这最终导致了1994年针对图西族的种族灭绝，100万无辜者被杀害，其残酷程度在现代史上前所未有。

1994年5月5日，卢旺达鲁卡拉，发生暴力袭击的天主教教会建筑外，一些遇难者遗体。 视觉中国

人们用砍刀、铁杵、棍棒、石头、锤子、斧头等最原始的武器杀人，就连婴儿也被绑在墙上杀死。如果只是屠杀，人们可能只会杀死那些能够战斗的人。但是当你开始屠杀婴儿，包括那些还在母亲肚子里未出生的婴儿时，这便是彻彻底底的种族灭绝了。因为这种意识形态就是你想杀死一类人并彻底消灭他们的未来，这样的种族灭绝是由国家、政府策划的。

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您这么多年来，因为仇恨这个国家发生了什么。在准备实施种族灭绝的日子里，政府训练民兵，为他们提供装备，让他们做好准备。政府还建立了仇恨媒体，通过电台传播仇恨言论，告诉群众哪些人应该被杀死。

当屠杀的时刻到来时，整个规模是无法形容的。人们使用各种武器参与其中。政府、军事机构全部被动员起来，准备消灭图西人。在当时的卢旺达，每天都有大约1万人像鸡一样被屠杀。在大约3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国家失去了100万无辜的生命。

1994年5月25日，卢旺达基加利，受伤的平民躺在红十字会的临时医院。视觉中国

观察者网：我知道很多学者认为，胡图族和图西族之间“分而治之”的殖民遗产是种族灭绝的主要原因。这种分裂导致的种族冲突在21世纪不仅发生过一次，而且发生过多次。您认为这样的殖民遗产对卢旺达有何影响？

**詹姆斯·基莫尼奥：**这样的身份政治确实始于殖民时期。殖民是一件坏事，没有人会说殖民是好事。像许多其他社会一样，卢旺达人根据其社会和经济职业分为三类：图西人，胡图人和特瓦人。图西人主要从事养牛业；胡图人主要从事农业；特瓦人是一个较小的群体，也从事手工艺和狩猎等经济活动。但几个世纪以来，这样的区分从未在我们人民之间引起任何冲突。

任何对非洲历史，尤其是卢旺达历史感兴趣的研究者都会发现，在我们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荒唐事，也没有发生过人们互相反目的事情，人们往往都是很团结的。

君主制在卢旺达存在长达几个世纪，国王和总督和平地管理着这个民族国家的事务。尽管人们仍然很穷，就和世界上许多其他社会一样，在苦苦挣扎。但那是发展水平的问题，人们还是和平和安全的。

卢旺达的殖民历史有其特殊性，几个世纪以来，殖民者一直在管理这个社会。当殖民开始时，殖民者们就产生了“分而治之”以便进行征服的想法。但是他们来到了一个人们如此团结的国家，以至于他们想要分裂这里，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1884-1885年柏林会议， 柏林西非会议结束后，德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非洲中东部、西部的大片土地。德属东非包括卢旺达—乌隆迪（布隆迪的旧称）、坦桑尼亚等地区。网络图片

让我用其他例子来说明，这样你就能理解我们的特殊情况。在其他国家，不同的部落和民族说不同的语言，奉行不同的传统、道德和信仰等等。而在我们国家这个特殊的例子中，我们讲的是同一种语言，遵循同样的传统，拥有相同的文化。我们没有划分胡图族和图西族的地盘，在几百年的通婚后，我们都是“混血儿”，分不清谁是哪个民族。因此，殖民统治者为了实现分而治之的政策，不得不想办法分化人民。这就是我们历史上荒谬的部分。

殖民者很难渗透进这个社会，那怎么样来分裂这个国家呢？答案是使用物理特征。他们带来了测量工具，比如用游标卡尺来测量法律、眼睛、疤痕，包括一些荒谬的东西，比如皮肤的颜色，图西人鼻子是否长，或者图西人的眼睛是否大，这样的区分方式极其原始。

还有一些区分方法比如：如果你有很多牛，那么你就是图西人。如果你的牛少，那么你就是胡图人。我不知道那些本来有很多牛，但牛都死了的人会怎么样，这样他就变成了另一个种族的人？这太令人困惑了，这也太荒谬、太愚蠢了。不管是谁想到这样做的，对于那些空想家，对于那些考虑“分而治之”并最终对部分人口实施种族灭绝的人来说，这是一个“聪明”的想法。

殖民者们会测量你的体貌，根据这些测量结果划分种族，随后发放显示族群的身份证。如果一个人被判定为是图西人，从那一刻起，他的子孙后代就会成为图西族。

这种种族划分与种族灭绝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不难看出，身份政治是1994年发生的大屠杀前兆，而这种“分而治之”的政策加深了种族分歧，并以测量、记录种族和发放身份证的方式将种族制度化，被独立后的历届政权所沿用。

正在被按照五官特征来划定身份的卢旺达人和布隆迪人网络图片

1962年，比利时人离开了，卢旺达实现了政治独立，进入自治时代。我们本希望卢旺达和其他国家一样，如坦桑尼亚、加纳以及其他在殖民时代后人民自治的国家一样发展。在独立期间，我们本应该团结我们的公民和人民。在国家独立后，他们有改变国家、建设自己生活的自由。

但卢旺达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在独立后，历届政权在各方面都未能团结我们的人民。相反，他们加深仇恨，继续推行身份政治，最终导致了1994年那场针对图西人的种族灭绝。

观察者网：1994年距离现在并不遥远，我们想知道为什么像联合国这样的国际机构和曾经在卢旺达的殖民国家没能阻止这场种族灭绝的发生？就在今年大屠杀纪念日的前几天，法国总统马克龙说，“法国和其他的同盟国本可以阻止流血事件，但缺乏这样做的意愿。”那么为什么他们当时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来阻止种族灭绝呢？

詹姆斯·基莫尼奥**：**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些经过屠杀训练的民兵，他们拿着各种武器，跑遍山野寻找要杀的人。在种族灭绝的准备过程中，散播仇恨的媒体已经建立，不断播送那些应该被杀的人的名字，而杀人名单早已制作好了。仇恨媒体建立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助种族灭绝，并使它更加高效。

国际社会其实一直在关注，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危机期间，联合国安理会决定向卢旺达派遣部队以确保和平。当时有一项和平进程，这个我之前没有提到，这个进程的目的是将实施种族灭绝的政府和我所在的爱国阵线带到谈判桌前，以解决当时存在的根本性挑战：治理、难民问题、歧视和反复的屠杀。

当地时间2021年5月27日，卢旺达首都基加利，法国总统马克龙访问当地大屠杀纪念中心并发表讲话，承认法国对卢旺达大屠杀负有责任。视觉中国

当时发现了很多问题，因此，联合国部队被派去确保和平谈判期间的安全。他们由加拿大指挥官罗密欧·达莱尔将军领导。他得知，尽管卢旺达正在进行和平谈判，但实际上有一个策划中的阴谋，目的是进行种族灭绝，杀害图西人。他立马向联合国报告了这一阴谋：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要杀害的人已经被确定，民兵正在接受训练，种族灭绝政府正在囤积武器。

达莱尔将军迅速将“即将发生的种族灭绝”的信息分享给联合国总部和一些重要国家的首府，其中也包括了华盛顿。然而，他的警告被忽视了。

除了传递信息，他还要求加强现有的联合国驻卢旺达部队。但这个警告也被忽视了，增援请求被拒绝。

依我看，当4月7日种族灭绝开始时，（胡图族）部队的力量并不强大，不会对联合国部队进行强硬抵抗。但达莱尔将军不仅没有得到增援的指示，反而被要求撤回地面上原本应该拯救生命的少量部队。他被告知只留下少数人员以方便撤离外国人，而把受害者留给凶手摆布。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情况。

当民兵看到联合国撤走他们的坦克和人员时，他们便知道自己可以纵情杀戮了——也就是想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这是有实证的，当时大约有一万人受到联合国的保护。当联合国撤离时，这些人全部被守在大门外的民兵屠杀了，民兵们就在门外等着联合国部队离开。

没有谴责，没有干预，没有任何支持。事实上，国际社会对此只有完全的冷漠。恕我直言，这是人类在拯救生命上的一场灾难性失败。尤为不幸的是，人们似乎没有从这样的惨剧中学到任何教训。就在我们谈话的当下，同样的意识形态，同样的仇恨言论，同样的宣传，以及那些在卢旺达实施种族灭绝的人，仍然在欧洲不同的城市里，在卢旺达西部边境，在刚果等地游荡。

他们已经犯下了这些罪行，但他们继续传播同样的仇恨言论和同样的种族灭绝意识形态，继续杀害他们认为是图西族的人。抗议声在那里，（联合国）指挥官的情报信息也在那里。但人们似乎对这种疯狂无动于衷，还是每天都有人被杀害，这就是曾在卢旺达发生的事情。联合国秘书长刚果民主共和国重大风险问题特使艾丽斯·恩德里图女士，她是一位肯尼亚裔女士，已经向联合国安理会报告称，刚果东部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加以制止，将会导致种族灭绝。

这就是我们与国际社会之间的一段经历。但我们非常高兴的是，在现任总统的领导下，我们爱国阵线的同胞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克服了艰难险阻，在1994年7月结束了种族屠杀。彼时，我们踏上了重建国家的征程。

·已经政治独立，卢旺达为何又加入英联邦？

观察者网：是的，你们有一位非常伟大的总统。另一个让我困惑的问题是，卢旺达实际上在1962年从殖民国家获得了正式的政治独立。然而在2009年，卢旺达加入了英联邦，而英联邦的成员都是前英国帝国的领土。这是为什么？

**詹姆斯·基莫尼奥：**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我们的领导层和卢旺达人在重建国家的过程中，思考的是如何从贫困和分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并且从国际社会的孤立中走出来，融入到更多组织和社会中去。所以，除了像联合国和WTO这样大的国际组织，卢旺达还加入了其他国际组织，比如英联邦。

尽管我们不是英联邦的自然成员，因为我们之前并不是英国的殖民地，但我们认为加入如此庞大的英联邦家庭，无论是在社会交往、教育、健康合作，还是在尤为重要的经济合作上，都会有很多好处。

而且，无论是否是英联邦成员，卢旺达都会与其成员国进行贸易。但当你成为英联邦的一员时，在贸易上也会有很多随之而来的好处。卢旺达同时也是国际法语国家组织（OIF）的成员，这是一个法语国际组织。我们既属于英联邦，又属于OIF。卢旺达还是东非共同体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汇聚了88个国家的大家庭。除此之外，卢旺达还是许多其他不同地区经济共同体的一部分，例如东南非共同市场（COMESA），还有中部非洲国家经济共同体（ECCAS）。

2022年英联邦首脑会议 (CHOGM) 在卢旺达举行网络图片

融入并成为许多国际组织的一员，给卢旺达带来了很多好处。我们相信这是为我们的国家创造支柱和锚点的方式。这也是为什么卢旺达支持习近平主席发起的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因为如果我们在谈论发展，我们也必须考虑安全，这是发展的基础。

卢旺达也接受了全球文明倡议，因为考虑到世界各地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认为我们需要回归我们自己的价值观，回归真正带领我们的国家走到今天的文化与文明。人类正濒临毁灭我们已有成就的边缘，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提出“全球发展倡议”，这将帮助那些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方面苦苦挣扎的国家。让我们共同努力，保障我们拥有一个和平的世界。让我们共同努力，将我们文化中重视人类自身而非物质利益的古老文明带回来。

我认为这种国际的、基于全人类立场的思维方式，正是支持卢旺达成为这些国际组织成员的原因，因为这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很多好处，可以帮助我们实现共同繁荣。

·要实现团结和解，就要知道社会分裂从何而来

观察者网：让我们回到1994年的总统卡加梅，他帮助卢旺达结束了1994年的大屠杀，并且自那时起一直领导这个国家。自1994年以来，政治领导层是如何治愈种族冲突并确保国家的稳定和民族团结的？

**詹姆斯·基莫尼奥：**卢旺达在结束屠杀后面临非常复杂的局势：社会深度分裂，基础设施被毁，实话说，国家的一切都破碎了。从哪里着手修复，是新领导层面临的主要问题。他们开始收拾国家残存的碎片，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后继续前进。但这真的非常困难，需要非常专注、有远见的领导。

很幸运，卢旺达有这样一位总统，在整个解放斗争过程中，他关切的是全体卢旺达人民以及他们作为公民对国家的归属感，而不是只站在少数精英或特定种族群体的立场上，这是他在整个斗争中的驱动力。正如我之前所说，在种族灭绝发生之后，在卢旺达人被国际社会抛弃之后，卡加梅领导的部队单枪匹马地阻止了种族灭绝，他也成为了引领变革新道路的新领导层。

面对后种族灭绝时期如此巨大的挑战，首先必须确保社会的和平与稳定，这是新成立的民族团结政府的首要责任，因为在混乱的环境下，领导者无法做出合理的思考和规划。然后，要召集所有政党、以及独立的无党派人士坐下来，共同商议如何能建立一个具有共同身份认同的国家，并废除所有形式的歧视，特别是种族歧视。

和平与稳定是基石。我们刚才讨论的种种矛盾都是由分裂引起的，因此团结与和解变得至关重要。在确保全国包括边境地区和平的同时，我们还必须走上团结与和解的道路。我们需要讨论我们社会的分裂从何而来？如何团结人民，建设国家？我们还必须建立政府的治理机构以确保人们能够获得所需的公共服务，因为在这样一个经历过政治冲突和大规模屠杀不断循环的社会中，民主制度非常重要。

之后还必须考虑如何建立经济基础，如何进行转型才能将国家经济提升到另一个层级？总统领导着确保和平稳定、团结与和解、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公共教育、健康等一系列事务。所有这些都是我们的优先事项，但因为有了有远见的领导团结人民共同面对所有挑战，我们最终形成了一个团结的国家。

卢旺达开发无人机医疗递送服务视觉中国

拥有“以人民为中心”的领导，这就是为什么卢旺达能够走出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并能发展到如今的原因。现在，如你所见，卢旺达在国家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变得非常具有竞争力，无论是良好的治理体系、对腐败的零容忍、优质的公共服务，还是通过科学技术进行经济转型、繁荣的工商业，以及包括健康、妇女赋权、青年赋权等，在很多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

确实有些人无法理解，在短短几十年前，卢旺达还是国家被毁坏、人民深深分裂的状态，而如今我们开始谈论团结，谈论商业，谈论各方面的竞争。我们甚至可以确保公共医疗服务——现在超过95%的人口可以获得医疗保险，这在非洲大陆是独一份的。在妇女赋权方面，议会中女性占多数，61%的议员是女性。在安全方面，卢旺达被评为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尽管过去经历了那段可怕的历史，但如今的卢旺达是一个女性可以独自走夜路而不受伤害的地方。在教育方面，我们确保年轻人能够接受教育，逐渐普及小学教育，我们现在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确保他们具备继续建设国家所需的技能。

这是一个人口年龄结构很年轻的国家，超过75%的人口年龄在35岁以下。因此，如果他们不继续学习这些课程，他们就无法获得医疗保险，也无法抓住经济机会，个人和国家都将停滞不前。这就是为什么对年轻人的投资，使我们看到了经济的高速增长和国家的快速转型。

·如果这个体制有问题，这一切“奇迹”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观察者网：我们也对卢旺达的经济奇迹十分好奇。你们实现了每年7%的经济增长，这种迅速而显著的增长可以用哪些因素解释呢？

**詹姆斯·基莫尼奥：**卢旺达的经济增速在过去十年中一直稳定在7.5%以上。除了在新冠疫情期间，当时每个国家的经济都停滞不前，经济形势非常糟糕。

但在新冠疫情之后，我们看到了卢旺达经济的反弹，这当然要归功于领导层，因为经济管理是一门科学。你必须衡量驱动经济的关键因素是什么，确保这些因素与国家治理体系、税制和商业运作有效结合。尤为重要的是，卢旺达在商业便利度方面一直领先于整个非洲大陆，这不仅仅是一个排名，它还转化为了实际的投资，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者，包括中国的投资者纷纷涌入卢旺达。

事实上，过去五年里，中国在对外直接投资方面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这归功于卢旺达营商环境的改善。为了改善营商环境，政府不得不进行广泛的改革。我们的税收系统、法律系统、移民法以及所有其他非关税壁垒，这些都可能会阻碍投资和商业，必须进行改革。

根据世界银行的评价，卢旺达是最佳投资地之一，这确实显著地促进了经济增长。宏观经济管理也必须非常有效，以控制通货膨胀。因为这些原因，我们的经济一直稳步增长。

新冠疫情后经济反弹，我们看到很多人对投资制造业、采矿业和其他行业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服务业和科技也很关键，因为作为一个小经济体、一个小国家、一个内陆国，我们必须考虑采取适合我们特殊情况的经济模式。

我们的实践确实奏效了，我们借鉴了“亚洲四小龙”、中国、印度、新加坡、马来西亚的经济，看他们做了什么，并且把这些经验应用到了自己的情况中。对我们来说，卢旺达实现快速发展的真正原因是我们做到了因地制宜，打造了一个能回应自身需求的经济模式。

2022年11月7日，上海，第五届进博会上的卢旺达咖啡。视觉中国

当然，正如我们之前提到的，一体化在推动经济增长上也非常重要。东非共同体拥有超过4亿人口，对卢旺达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所以卢旺达选择成为了这个大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做一个孤立的国家。

即使是那些更大的国家，如坦桑尼亚或肯尼亚，也都是这个共同体的一部分。实际上每个单独的国家在自身范围内都不能独立生存，只有联合起来，我们才能实现共同发展。加入这个共同体也为卢旺达的经济增长作出了贡献，使我们的增长率保持在7%以上。

我们希望做得更多，因为我们的愿景是到2035年，使卢旺达成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要达到这一目标，我们的经济平均增长率至少要达到9%。

要实现9%的增长率，卢旺达必须投资能够驱动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如果不能确保这一点，那么实现我们的目标将会很困难。我们的想法是，要打造一个以知识经济为基础、由私营部门引领增长、并以技术为核心驱动的经济体系。这三个理念的结合，是未来卢旺达实现经济更快增长的重点。

卢旺达的目标是到2050年，成为一个高收入国家。这个愿景深深嵌入在我们的国家转型战略中，该战略包括不同的支柱，例如通过农业创造财富、提升竞争力和一体化水平、推动城市化和现代化以及建设有效的治理体系。所有这些支柱的建立，都是为了确保我们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需要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这其中投资非常关键。这就是为什么我每天都在寻找投资机会，并为我们的产品寻找市场增加出口，产品出口正是我们为保持经济增速的关注重点。我非常高兴中国政府对非洲国家非常慷慨和支持，中国开放了市场，并取消了超过98种进入中国市场的产品关税，例如咖啡、茶叶等完全是零关税。中国的市场非常广袤，在每两年举行一次的中非经贸博览会（KITE）上，非洲国家可以展示他们的产品。还有即将举行的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CIIE），这是我们展示产品的另一个平台。

观察者网：许多中国读者不知道贵国仍然是一个一党制国家，由卢旺达爱国阵线（RPF）主导，这与中国有些相似。而西方主流媒体则蔑称这种非西方的政治体制就是“不民主”的。您认为这种政治制度也是推动国家经济稳定增长的因素之一吗？

**詹姆斯·基莫尼奥：**没有一个单一的制度适合所有国家，因为政治演变和发展都是基于每个社会特定的文化和历史背景。

中国的政治体系无疑是建立在这个国家的社会现实以及历史和文化基础上的，卢旺达的政治体系也是在我们特定社会条件上建立和发展的，其他国家也有他们自己的政治制度和实践。

我们想听取人民的意见，想让其他人表达他们的观点，政府也需要回应人民的需求。我举个例子，当我来到中国时，我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CPPCC），即每年三月召开的两会，今年我也参加了一次。我试图理解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如何运作的。这个机构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2500多人，从基层的医务人员、教师、商人、政治家到无党派人士，他们带来了本国人民的意见：我们在卫生方面需要什么，在教育方面需要什么，在基础建设方面需要什么等等。随后，这些意见被编写成一份报告提交给政府。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审议这份报告，并将其转化为不同的项目、法律和政策。这是我在30年公务员生涯中见过的最包容、最民主的决策过程。在卢旺达，这个过程可能不叫CPPCC，但我们也有一个让基层群众决定他们优先需求的过程。

如果你去看我们的区域发展计划，也是完全基于不同村镇居民的优先事项而制定的。这些信息被汇编成一份报告，上升为涉及健康、教育、农业、交通等各方面的国家转型战略。

这样的政治体制是有效的，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将中国和卢旺达的发展称为“中国奇迹”、“卢旺达奇迹”，这是因为政府是“以人民为中心”的。

我读过习近平主席的两本书。在其中一本书中，他说中国人民是国家的主人。所以无论你是主席、总理还是部长，你都是为中国人民服务的。“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一旦我们有了这样的思维，让你彻夜难眠的原因就只会是你所服务的人民。我们拥有的政治体制，是一个倾听人民意见并为人民服务的政治体制，而不是那种在街头燃烧轮胎或投掷石块的政治体制。

我还想利用我作为卢旺达前省长和目前在中国作为外交官工作的经验，阐述为什么政策的执行非常重要。在许多政治体制中，政府制定了非常亮眼的的战略计划，但他们缺少的是政策的执行。中国的“五年计划”是真正的“五年计划”，而不是一个玩笑，计划必须得到执行。好的计划和强大的执行力共同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在1999年，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还不到2000美元，而如今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如果这个体制是有问题的，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呢？一个以人民的愿望为基础的政治体制，不可能是一个“不为人民服务的”、无效的、不好的体制。相同的道理适用于其他国家。

话虽如此，人们有权对这一问题持有自己的意见，我对此没有异议。但我想说的是，“让国家的政治体制为人民服务”，即使体制不同，但如果它们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即让人民摆脱贫困，确保他们的和平、健康和教育，这样的政体就是好的政体。

这就是为什么干涉任何国家的政治体制并不是我的事，也不是卢旺达的事。有些人认为他们的体制是最好的，必须应用于其他国家，这是非常不幸的。“我们是优越的，你们是劣等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产生这种优越感和支配欲的。我们认为应该允许人民当家作主，让人民决定自己的命运，找到实现目标的方法。即使你看他们在这种体制下不断挣扎，而你能提供帮助让他们有所进步。

中国不会告诉我们“这样对你们是最好的”。中国会说，“你看，这是我们应对困难的方式，这是我们所做的事情。让我们知道这是否对你们有帮助，我们愿意分享。如果这些方式不适用于你们的新环境，我们会支持你们解决自己的挑战。”

2019年8月13日，杭州，阿里巴巴首倡的世界电子贸易平台(eWTP)已经在马来西亚、比利时和卢旺达落地，就是要帮助中小企业和年轻人更便捷地参与全球化。视觉中国

不干涉他国内政并不意味着隔绝国际交流，进行交流是合理的。分享彼此的发展实践，合作共赢，这就是双边合作的意义所在。

关于政体的辩论是持续性的，但正如我所说，重点是为“人民提供服务”。这就是为什么我赞赏中国的治理体系，它建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上。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发展轨迹，可以看到中国的未来是更加光明的，可以看到中国在新冠疫情后的迅速恢复，还看到中国在创新和技术方面所做的努力。从消除贫困到乡村振兴，现在中国在探讨如何高质量发展，在思考如何发展“新质生产力”。

西方将我们卢旺达和中国描述为“威权”、“独裁”。不论他们使用什么话术，问题的关键是民众买不买账。如果你所做的事情没有服务于你的人民，你的人民不快乐，他们就不会对所谓的“民主制度”买账。人民需要的是实质性的公共服务、更好的教育、更好的医疗系统、更好的交通、更好的文化体系，总而言之，他们需要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对我来说，这种讨论有时会失去方向。我们总是聚焦于那些未知的问题，而不是关注非常重要的现实问题。你看，中非合作就是基于我们国家优先事项的实质性计划。我们与中国的讨论总是集中在会切实影响人民的事情上，以及我们如何共同努力来解决问题。

究竟是什么让我彻夜难眠，我想不是其他人对卢旺达的评价，而是如何让投资者明天来到卢旺达，让我们的产品实现增值，为年轻人创造就业机会，解决投资者在投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这些才是让我夜不能寐的事情。至于有人发表了一篇关于卢旺达的论文或纪录片，讨论一些机密信息，对我来说都只是浪费我的时间。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撒谎，所有这些对我们的描述与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问题无关。

·卢旺达的“中国印记”

观察者网：中卢两国的一个友好见证是在2019年卢旺达庆祝解放25周年卢旺达首都基加利举行的军事阅兵中的场景。在接受卡加梅总统检阅的时候，你们的阅兵方阵采用了中国式队形和口令，喊着“一、二、一、二”“向右看”，而不是以往西方风格的队列动作。您能否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卢旺达还有哪些类似的“中国印记”？

**詹姆斯·基莫尼奥：**我在国家体育场亲眼见证了这次阅兵仪式，真的非常精彩，并且这是首次展示。这一切都基于卢旺达与中国在军事领域的多方面合作，我们两国在国防合作方面非常紧密，中国在国防学院和大学培训我们的军官。卢旺达是维和部队最大的贡献者之一，而中国在这些行动中也提供了支持。这次阅兵就是我们的军事领导人决定的,他们认为为什么不采用中国的阅兵方式呢？当然，我们看到最终的结果是美丽且令人惊叹的。

最近我在卢旺达又看了一次阅兵，这次是用我们的语言——基尼阿卢旺达语进行的。多年来，卢旺达阅兵的口令一直是英语的“one two one two”，然后是中文的“一二一”，现在是卢旺达语的“imwe bibiri imwe”。人们很喜欢这种改变，我们的人民觉得这样的口号与阅兵仪式非常契合，中文的阅兵口令也是如此。

观察者网：我们还知道中国公司向卢旺达提供了无息贷款。中国在卢旺达的投资不仅仅关注自然资源，还包括基础设施、电信和制造业等诸多领域。对比其他西方殖民地国家，中国与卢旺达的合作方式和西方有什么不同？

**詹姆斯·基莫尼奥：**我想说的是，不仅是中国与卢旺达，在整个非洲，中非合作都非常出色。

这体现在很多领域。无论是贸易和投资，还是农业、教育、卫生和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水电发电等，中国在这些领域一直走在前列，并在这些领域支持卢旺达和其他非洲国家。早在毛主席时期，我们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时中国还一穷二白，但毛主席却帮助非洲建设了一系列建筑和像坦赞铁路这样的重大基础设施，这在该地区是一个标志性工程。在做这些事时，中国在经济发展方面还处于落后状态，并且在国内外面临许多挑战，但由于毛主席与非洲国家建立的这种情谊，他仍然伸出援手，支持非洲国家。

中非班轮助力“中国制造”参与非洲发展视觉中国

中国和卢旺达的合作是有历史渊源的，它建立在非洲大陆和中国之间相互尊重和深厚友谊的基础之上。这种友谊是如此深厚，它带来了许多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重要项目。例如多年来中国派往非洲支持我们卫生部门的医疗队，就是我们合作的一个完美体现。

就发展项目和基础设施投资而言，中国对非洲的支持都是基于各个非洲国家，包括卢旺达的国家优先事项。中国从未资助过任何由中国自己确定的项目，而是资助由接受国——即卢旺达或其他非洲国家确定的项目。因此，中非合作并不是基于中国想在非洲做什么，而是基于非洲国家希望中国做什么。正因为这种友谊，中国公司也从非洲受益，因为它们执行都是由非洲政府用国家资源或其他资源资助的合同。

在这里我要明确一点，中国不会随便撒钱。因为这也会带来一种误解，让人们误以为中国会资助包括独裁政权在内的任何人。中国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国家，中国政府批准一个项目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你不是带着空袋子去可以装满一袋子的钱，而是要提出一个可行的项目。这个项目还会经历非常严格的审查过程，从商务部到中国国际发展合作署，再到不同的审查团队，他们会查看数字，评估效果，仔细审查，不符合要求的项目会被退回修改并重新提交审核，直到最终批准。这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审查过程。

有时，一些国家可能暗示甚至明示我们要改变政治体制，才会给予支持。所以，在援助的外表之下，一些支持是带有附加条件的。

但中国不会告诉你该如何管理自己的国家，中国只会告诉你“这个项目我认为不可行，可能需要调整数字，需要改变范围”。这个模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它非常容易沟通，非常直接。我想特别表扬一些合作机构，比如中国进出口银行，他们一直对卢旺达提供支持。我们有很多项目是由中国进出口银行资助的，还有一些项目是由中国其他的国际金融机构资助的。对我们来说，这些合作都是基于相互尊重和共同利益。

观察者网：我想您可能听说过所谓的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是“债务陷阱”这一说法。我没有看到有关卢旺达的任何此类财政困难的报道，但在斯里兰卡、赞比亚、孟加拉国，他们确实遇到了一些金融系统的问题。西方媒体因此称“中国使这些国家陷入困境，这是一个债务陷阱。”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詹姆斯·基莫尼奥：**我认为“中国将非洲置于债务陷阱”的说法是为了抹黑中非合作。为什么这么说？首先，确实有一些国家在偿还债务方面遇到了财务困难，原因各不相同。

但中国，正如我刚才所描述的，向非洲贷款并不是中国特意来非洲大陆给我们钱。让我谈谈我有权代表的事情，我作为卢旺达驻中国大使，现在手上有一整套需要融资的项目清单，这些项目已经提交给中国政府供其考虑。

在提交的项目中，可能两到三个项目会被批准。为什么我要提交这些项目？这些项目是基于我们的国家优先事项，而不是中国在定义非洲的优先事项，完全不是这样。我已经在中国服务了五年，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被中国告知“我们要在这个项目上给你们钱”，是我们来找中国说“我们需要为这个项目筹措资金”，我们需要贷款。有时中国会在某些项目上提供优惠贷款和无息贷款。

假设你在修建一条100公里的道路，并且获得了一笔无息贷款，需要在一定年限内偿还。让我告诉你其中的区别，其他公司，无论是非洲公司还是来自欧洲和其他地方的公司，修建一公里的铺装道路，费用大约是100万美元到120万美元。如果你要修建100公里的道路，费用就是1亿美元。

而中国承包商，在相同的质量、相同的道路规格下，他们要的费用只有一半，或者略高于一半。所以，一方面你获得了无息贷款，其次，你得到了一位中国承包商，他的报价只有一半。这怎么会让你陷入债务陷阱呢？这种说法简直荒谬至极。

我并不否认一些国家确实在债务上遇到了困难，但这并不能代表中国和非洲之间的整体情况。说中国让非洲陷入债务陷阱的观点是误导性的，并非基于事实。作为与中国打交道的非洲领导人和外交官，我们清楚自己的优先事项，知道哪些地方需要资源，并了解这些项目的影响。即使是中国政府在审查项目时——我也说过所有这些项目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程序——如果他们发现某个项目不可行，无法产生你所说的效果，他们是不会资助的。

那么，这些愿意花时间来审查项目并与我们对话的人，如何会把我们置于债务陷阱之中呢？对我来说，我希望我有机会与一些人当面讨论这些问题，因为我是亲身参与其中的。我们有中非合作论坛（FOCAC），这个论坛让非洲国家政府与中国政府坐在一起，讨论三年计划。比如，2021年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举行的论坛上，就制定了为期三年的行动计划，涵盖了不同的项目，如基础设施建设、健康、农业、技术等领域。

2019年6月27日，第一届中国-非洲经贸博览会开幕式暨中非经贸合作论坛在湖南省长沙市举行视觉中国

中国致力于资源调配以实现这些目标。即将于今年9月举行的中非合作论坛（FOCAC）将提升至峰会级别，届时各国元首将与中国国家主席会晤，审视过去三年的成果，并在过去几年成就的基础上讨论未来的计划。这些讨论都围绕着非洲大陆的优先事项展开，以实现非洲的共同愿景。同时我们在世界各地还有许多其他合作伙伴，中国只是其中之一。在卢旺达的债务结构中，中国的债务占比不超过9%，也就是说，91%的债务都来自其他国家和机构。

如果你无法偿还债务，为什么要说中国会导致卢旺达陷入债务陷阱？到底是谁会让非洲陷入债务陷阱呢？我不同意“债务陷阱”的说法，因为“陷阱”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就像你茫然地在未知的水域中行走，突然走到某个地方被困住了。然而，我们的谈判基于国家优先事项、融资政策、中国政府提出的偿还计划以及在项目批准之前进行的许多其他审查。所以对我来说，我完全否定这种观点，因为它毫无根据，也不基于事实。

·美西方对华遏制，是否影响中卢关系？

观察者网：美国及其盟友正在以多种方式遏制中国。我注意到卢旺达实际上并没有遵循美国的遏制战略去禁止中国的华为和其他高科技的企业。您能谈谈中西方的紧张关系如何影响卢旺达与中国的关系吗？

**詹姆斯·基莫尼奥：**这个问题我国卡加梅总统也强调过，他在2022年参加第二届美非峰会时表示，我们不会被强迫或被胁迫在朋友之间做出选择。因为中国是我们历史上的朋友和伙伴。美国是我们的朋友，欧洲国家也是，我们在很多不同领域都有过历史性的合作。这就是为什么在强国之间做出选择这一问题并不令人愉快。我们不喜欢它，因为它没有任何意义。中国在谈论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和全球文明倡议时坚持的是多边主义思维，呼吁我们所有人携手共进以解决共同的挑战，无论是气候变化、贫困，还是恐怖主义。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要谈论如何分裂人们或阻止其他人发展呢？我们希望所有国家实现共同繁荣，这也是我们在不同政治平台上所共同宣扬的。你不能一方面希望共同繁荣，一方面又对某个国家的增长感到不满。因此，对我们来说，这样的限制才是非常奇怪的，因为我们认为所有这些国家，它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应该共同努力，并解决共同的挑战。

我认为这也是为什么中美两个大国的领导人要会面并进行对话，会有中美旧金山会晤。在那之后，我们看到了中美之间高水平的互访，目的就是解决两国间的分歧。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交流，因为它们是健康而有益的。中美两个大经济体共同合作，这将真正帮助其他国家找到与他们接触的合适路径并实现共同前进。

对我们来说，像华为这样的公司实际上需要在卢旺达推广更多项目。举个例子，中国进出口银行在卢旺达资助了一个名为“智慧教育”的项目，金额为3000万美元。我们正试图扩大这个项目，因为当前这还是一个试点项目。这个项目旨在将1500所卢旺达的学校连上高速互联网，确保学生能够上网。他们可以由杭州的一位教授授课，这位教授可以同时向1500所学校授课。如果我是最好的数学老师，我可以将这些优质内容分享给所有连上网络学校，而不是由水平不一的老师以不同的内容或不同的教学方式教授一所学校的学生。这些优质的课程将通过网络被高效地传递到我们的学校，这就是华为正在实施的项目。华为还为卢旺达的电信运营商提供他们所需的技术支持，不仅在卢旺达，在许多其他国家也是如此，这些难道是坏事吗？

2021年12月16日，中国驻卢旺达大使饶宏伟与卢旺达财政和经济计划部长于齐耶尔·恩达吉吉马纳代表两国政府在基加利共同签署卢旺达智慧教育项目优惠贷款框架协议。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卢旺达共和国大使馆

我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更多的中国科技公司来卢旺达与我们合作。因为正如我在前边提到的，这契合我们发展知识型经济，以技术驱动为核心的经济建设目标。如果要实现这一重要目标，你就需要像华为这样的高科技公司。不仅是华为，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中国科技公司来到卢旺达，教授我们的年轻人，以推动卢旺达的经济社会转型。

我们认为科技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我举个例子，当我来到中国并尝试推销我们的产品时，比如咖啡、辣椒等，我意识到传统的产品营销方式在如此巨大的市场中难以奏效。因此，我们决定使用直播，开始直播后，产品的销量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我们在淘宝或抖音上销售我们的产品，通过互联网与众多消费者和买家进行了互动，足不出户，我们的产品便能享誉全中国，这都归功于科技。因此，当你了解到可以从科技公司中获得的好处和优势时，限制像华为或类似企业在你们国家的投资便非常不合理。

观察者网：您大概是2019年赴中国履职的吧，比较遗憾的是此后三年全球经历新冠疫情大流行，我想知道你最初来这里的任期目标是什么？进展如何？

**詹姆斯·基莫尼奥：**你说得对。我是2019年来到这里的，这是一段美妙的经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亚洲，第一次来中国。中国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国家，非常的现代化。之前听到的所有故事与我所见到的完全不同，中国是一个美丽、先进、高度发达的国家。

我带着雄心勃勃的计划而来。当然，我的政府也给我布置了一些在中国要完成的任务。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在此期间我们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也几乎失去了三年的时间。不过我很高兴这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们在努力工作以实现原有的计划。

根据我所拥有的授权，我的任务之一是加强卢旺达政府与中国政府的外交和双边关系。中卢两国一直以来互相扶持，中国在经济发展上对卢旺达有着重要的贡献，同时在外交上也支持了卢旺达。卢旺达在许多国际论坛与活动中，也积极支持中国“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张。

二是加强安全事务，支持两国开展国防合作，支持两国军队在维和行动中的合作以确保世界和平，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三是贸易，考虑到中国政府在对外开放上实施的有利政策，我要努力确保在中国市场上卢旺达的产品不断增加。我受命为我们的产品寻找买家与消费市场，寻找中国投资者来卢旺达对不同经济领域进行投资，包括农业、制药，房地产、旅游业等。我们还在努力吸引中国游客，来卢旺达的中国游客数量在增加，但我们需要做得更多。

然后是建立与维护我们与一些中国机构的伙伴关系，在包括教育、技术研发与转让、卫生和文化发展等各个方面进行合作。我们与不同的大学、不同的组织建立了伙伴关系，以合作支持卢旺达的社会经济发展。我们也与本国的民众沟通，组织两国留学和人文交流，让他们为国家的发展做出贡献。

简而言之，我的目标是加强政治和外交合作，促进贸易、投资和旅游业增长，增加技术交流，为卢旺达年轻人提供技能教育，同时使用中国技术来促进卢旺达的经济转型，并确保加强人文交流。

我已经观察到，通过不同的项目，我们的人员互访在投资和商业合作等方面产生了良好的效益。

中国是一个大国，我们尽可能地利用各种技术与观众进行沟通，同时也到中国的不同地区与当地政府、公司和机构会面，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以便更好地为卢旺达经济社会转型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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