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的权力游戏：刘璋为什么要引狼入室？刘璋：不然我该怎么办？_风闻

如果给三国群雄弄一个智障排行榜的话，骷髅王袁术敢认第二，那么只有益州牧刘璋敢认第一了。守户犬品牌代言人刘璋先生因为引狼入室这事被后世嘲笑了上千年，可如果我们设身处地站在他那个位置换位思考一下，或许我们并不比他聪明！

一、东州兵与本土派之争

要弄清楚刘璋这茬子事的来龙去脉，我们需要从他爹刘焉那里说起。

这个刘焉是汉朝末年最早看出大汉要完的人之一。为了躲避这场浩劫，老刘向汉灵帝提出废史立牧这个馊主意，此举极大地扩张了地方长官手上的权力，为日后军阀割据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刘焉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给自己弄了一个交州牧的头衔。交州是今天广东、广西和越南一带，在汉末这已经是世界尽头了，史载“焉内求交址牧，欲避世难”。

刘焉准备动身的时候，另外一个看出大汉要完的四川人董扶找上他说，四川那地方盛产天子气，您老不去吸两口怪可惜的。

老刘一听这话，欲望的小火苗再也按捺不住了。

恰好当时益州刺史横征暴敛弄出了黄巾起义，汉灵帝便改派老刘入川担任益州牧。

四川的黄巾军干掉刺史后，很快就被地头蛇益州从事贾龙、任岐等人给平定了。四川落入了本土派的掌控之中。

以当时这种情况，老刘去了那里别说当天子，能不在半路出“意外”就不错了。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当时关中凉州一带的士家豪强被连年战乱霍霍得混不下去，正要组团往四川那边迁移，刘焉便顺势收编了这伙人，组成了东州兵。

一开始老刘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地头蛇，贾龙他们能放他进入四川，主要得益于他麾下的四川人董扶、赵韪从中斡旋。

等刘焉站稳脚跟之后，他就玩起了“远者近之，贱者贵之”那套把戏，开始笼络起了四川的边缘群体来发展自己的势力，比如刚被打垮的黄巾军，“抚纳离叛，务行宽惠，阴图异计”，又比如五斗米教，“张鲁母始以鬼道，又有少容，常往来焉家，故焉遣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

张鲁

当贾龙等人反应过来要亮剑的时候，刘焉的刀子早就已经砍到他们脖子上了。“又托他事杀州中豪强王咸、李权等十余人，以立威刑。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由此反攻焉，焉击杀岐、龙”。

自此刘焉依靠外来势力和四川反社会武装的支持，成功压制了本土势力，站稳了脚跟。

二、四川政局的反转

公元 194年，老刘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按他生前的安排，省长大位应该由儿子刘瑁来接班。

可这时创业元老赵韪等人却起了别的心思，“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共上璋为益州刺史”，是说他们以刘璋“温仁”为名义，公然篡改了老领导的遗嘱，把位置传给了刘璋。所谓“温仁”，说白了就是好欺负呗！历史上那些所谓的仁宗为什么如此饱受追捧？不正是这个原因吗？

刘璋上位后，主少国疑，四川本地人沈弥、娄发、甘宁为了庆贺刘大领导上任，联合国际友人刘表同志给他送上了一份就职大礼包，“荆州别驾刘懞、璋将沈弥、娄发、甘宁反”。

最后刘璋靠着赵叔叔和他爹留下的东州兵才搞定了这帮内外勾结的反革命力量。

刘璋

有赵叔叔和东州兵在，刘璋不说继往开来，但做一个刘禅总该是不成问题吧？

可惜，刘焉的东州兵不是刘备的荆州派。

荆州派在刘备死后依旧能做到“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那是因为他们“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荆州派这份忠诚是人家大耳朵备备靠着光辉四射的人格魅力，几十年如一日惨淡经营给儿子留下的无形资产。你刘璋可没有这个福气！

东州兵跟刘焉之间有着很强的个人依附关系。注意，是个人啊！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像曹操跟青州兵，这些人可不认什么大魏，什么曹家，只认曹老板本人。老曹一死他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根本不买曹丕的账。

刘璋上位后，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手下这些东州兵。这些人仗着自己手里有枪，经常往死里祸害四川人民。本土出身的赵叔叔也控制不住，他要刘璋看好自家的狗，可刘璋表示臣妾也做不到啊！

公元201年，再也无法忍受东州兵祸害家乡的赵叔叔化身甘宁第二。他再次联系荆州刘表跟本土豪强宣布造反。情况最危险的时候，四川盆地精华的犍为、广汉和蜀郡全都反了。刘璋最后靠着东州兵的保护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无独有偶，就在同一时间，长江下游也在发生着一模一样的事情。

孙策死后，江东六郡也反了三郡。孙权靠着外来势力淮泗集团艰难平息了叛乱。更巧合的是，他们事后采取的措施也是惊人的相似：向本土势力妥协。

以至于到了刘璋统治后期的时候，四川政坛上出现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小刘省长居然从东州派的领导摇身一变成了本土派的代言人，东州派反而成了后娘生的野孩子，是刘璋重点防范的对象。

比如说，后来劝阻刘璋放刘备入川的主簿黄权是巴西人；把自己吊在城门上死谏刘璋的王累是广汉人；刘备南下成都时抵抗最激烈的张任是蜀郡人；给刘璋出绝户计让刘备野无所掠，刘璋倒台后终身不仕的郑度是广汉人；就连张松这个办公室主任也是成都人，难怪他哥张肃要大义灭亲举报他，你小子是不是猪油吃多蒙了心，刘省长代表的是咱四川老乡的利益，你招个刘备进来干什么，非要再当一次二等公民才高兴？

反观东州派的骨干，像法正、孟达这两位，到刘备那里溜达一圈之后，回来就直接叛变了。李严这老小子更不厚道，刘璋派他去抵御刘备，结果刚一接触就阵前倒戈了。最过分的是掌握东州兵武装的军事大佬庞羲，在刘备跟刘璋交战的三年时间里，这老庞居然全程隐身。他最后一次出场是刘备进位汉中王的劝进名单中，而且名次还在诸葛亮之上，可见绝不是以战败者的身份加入刘备集团的。

三、刘璋的困局

刘璋引狼入室的背景，是公元211年曹老板要对关中军阀马超、梁兴等人动手的前夕。

在这之前，马超等人是曹操的附属势力，而且向来比较乖巧。曹老板总不能无缘无故去打人家吧？于是他便打着征伐汉中张鲁的旗号要借道关中。实际上，是企图以此逼反马超等人。

可刘璋不知道这些道道呀！他只知道曹操要打汉中，而汉中又是巴蜀门户。曹操要是收拾了张鲁，下一个不就轮到他了吗？

所以，刘璋该派谁去抵御即将到来的孟德入侵呢？

曹操

当时他手上只有两张牌，东州派跟本土派。

这两派孰强孰弱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本土派要是干得过东州派，早就把他们超度了。用本土派去，大概率是挡不住的！

用东州派去川北防御倒是个好办法，庞羲老爷子这些年一直都在川北抵御张鲁，可谓是轻车熟路。

可这就会产生两个后果，如果庞老爷子挡不住曹操或者直接开门投降，那结果没说的，刘璋肯定要完蛋。可如果庞羲挡住了曹操呢？不要怀疑，有这旷世奇功在身，东州兵一定会把黄袍披到他身上的。

看到了吧，对于刘璋来说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张松劝刘璋引狼入室时的那番话正好点到了他这个痛处：“今州中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欲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内，必败之道也。”

站在刘璋的角度来看，张松说的没错呀！既然本地人不堪大用，东州派又不敢重用，请刘备入川不就是个最优解吗？

首先，老刘跟曹操的过节，天下皆知，不用担心他开门投降。

其次，老刘在本地没有根基，就算立了大功也不会有黄袍加身的风险。

其三，刘备几十年来投靠了无数主公，从来没有过反噬的恶例，信誉方面是有保证的。

你不能说刘璋这么干是单纯的无脑行为，他只是没想到上述那三个理论支点在后面全都出了问题。

首先，曹操压根没来，这导致刘璋整个计划的地基都坍塌了。如果曹操在北，借刘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跟刘璋翻脸呀，而抗曹所需的兵马粮草又全都由四川方面提供。你说刘备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其次，曹老板的缺席给了刘备在四川发展势力的空间。“先主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万没想到刘备积攒了一辈子的信用，居然会一次性透支在了他的身上。

可即使这样，四川本土派也愿意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刘备南下的时候，蜀人郑度就给他出了一个绝户计：“左将军县军袭我，兵不满万，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内涪水以西，其仓廪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走而击之，则必禽耳。”

可刘璋出于怜惜四川百姓的原因没有答应这条毒计。

刘备南下后，张任等本土派又豁出性命去给他抵抗了三年。即使后来兵临成都时，那也是“吏民咸欲死战”。

这场景与后来蜀汉灭亡时举国绣红旗的景象相比，谁更得四川人心，不就高下立判了吗？

只要刘璋足够狠，且不说能不能打败刘备，但把四川打成一片焦土是不成问题的。若真的如此，那后来汉中之战的结局恐怕就要改写了。可见，刘璋也是对得起四川人民一片忠忱的 。“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不流涕。”

文史君说

虽然历史没有假设，但如果后来的后主刘禅能学习刘璋的思路，在诸葛亮等老一辈人死后及时改变“豫州入川，荆楚人贵”的格局，学习刘璋拥抱本土化的方案，蜀汉也许就不至于被邓艾一次突袭就轻易灭亡了吧？

参考文献

陈寿：《三国志》。

（作者：浩然文史·西北狼）

点击「浩然文史」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