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良厚：本科生回炉读职校，尴尬了学校教育_风闻

本科生回炉读职校，尴尬了学校教育

                              达良厚

当下越来越多的本科毕业生“反向”读职校，仅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统计，近两年学院招收“回炉”考取技术技能证书的本科及以上毕业生累计就超过150人（澎湃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8231426）

如此规模的“回炉”再造，虽然彰显了本科大学生“放下身段”拓展职业生涯新空间的务实情怀，但背后隐藏的根本缘由，除了当下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就是学校职业技能教育取向的效能尴尬了，至少我们不能继续回避学校在知识取向和职业技能取向之间的长期尴尬处境了。

认清这种尴尬，需要改革片面办学

无论是师徒式的单个传帮带教育，还是学校式的集约教育，都是通过知识传授实现传播文化、传承文明，促进人格成长，促进人类顺延，促进社会更新。师徒式传授重在经验知识传授，学校式传授重在书本知识传授。知识传授又是理论知识与应用知识（职业技能知识）的综合传授。

就当下我国的教育结构言，中小学是理论知识传授主导，中职中技学校是职业技能传授主导，大学是二者的结合又偏向理论知识传授。这种布局的本质必要性自然决定了其长期合理性，但若面向普及教育、通才教育、终身教育的当下和未来，特别是面对就业持续紧张的现实背景，知识或技能特别是知识的片面偏重还是存在着诸多问题，至少对当下大学生言，尤其如此。而回炉再造职业技能，就是片面办学的尴尬性表征，就是当下大学生放下身段的尴尬性适应。

认清这种尴尬，只要改革片面办学就行。

中小学的片面办学，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偏重理论基础知识，轻忽了应用技能知识，算不得什么时候谁也很难把握好度的严重问题。但半个世纪来片面政治知识传授和片面应试知识传授的相继异化，就是大问题。尽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以来，特别是新课程改革以来，至少表层片面认知、表层异化已大大缓解，但实质应试异化办学仍未彻底改观。

中职中技学校，宏观上、整体上不存在知能的片面化办学，片面性主要存于生源质量偏低，学生个体的学习能力偏低又浮光掠影的应付式学习，进而学校办学水平长期游离于低水平，不少学校还为生存问题长期纠结尴尬着。

大学的片面办学，主要是本科的研究型高大上片面追求。高职专科学校还算务实，偏重职业技能传授，还是到位的。本科的最大问题、最大尴尬，就是重书本轻实践，重研究轻应用，而且常常自以为高的往理论靠、往研究靠，而多数本科生不愿也不能往理论靠、往研究靠的，这样强烈反差的结果，就是本科生普遍知多能少，甚至知少能少，这就是当下本科生放下身段回炉学技尴尬的本质所在。

改革片面办学，其实不难。中小学就是彻底摆脱考试异化，实现全面基础知识主导、全程智慧人格发展主导。适当选修职业技能，有的技能甚至可系统化学习，比如生活知识技能、中医知识技能、武术知识技能等等。

中职中技学校，全面升格为高职专科，不能升的转为短期职业培训机构、考证培训机构。

本科大学，全面精简优化研究型教育，全面普及提高应用型教育，让学生选择研究的就能研究有术，选择应用的就能应用有技，不能再持续当下涉嫌绣花枕头式的本科教育了。稍微具体点，比如研究型大学就当下的几十所部属双一流大学就差不多了，且严格进出机制。其他都改为应用型大学，以职业、就业取向为主导。

超越这种尴尬，需要建构新质学校、新质教育

像我们倡建新质生产力以建构新质经济一样，建构新质教育、新质学校，也应提上议事日程了。这远远不只是超越上述学校尴尬之所需，更为我们建构新时代学校新教育形态之所需。

新中国建立以来的学校教育形态大凡有三：政治教育、应试教育和普及教育。政治教育和应试教育是选优教育，普及教育则是保底教育，三者都是合格教育。差别是，前二者是片面合格，是优中选优；第三者则是全面全程合格，是保底不封底的全面全程素养教育。遗憾的是，虽然20多年前我们便霸蛮实现了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但除了外在的形式上的普及实现和主导，学校和家庭教育内在的实质上的普及主导，即全面素养合格主导并未真正实现，我们依然实质性沉醉在应试主导的片面框架内，艰难自省甚至不愿自醒，而且这些年还有应试教育复辟之嫌。

这于当下正努力建构的新时代、新社会、新中国、新人生言，确实太落伍时宜了。幸好，我们早有了新课改的价值追求，我们也奋进在高质教育的进程中，而当下新质生产力的高格倡建，无疑提供了新质教育的新契机新参照。

新质教育，自然是信息时代、知识经济社会、新质生产力背景下的新教育形态，概略说，“三新”“三高”是最起码的基本诉求。

“三新”指新技术、新素养、新生态。

新技术，是新质教育、新质学校的革命性基础支撑。过去电脑、通讯、多媒体等技术全员全面介入教育教学，引发新世纪学校教育手段大变革，但毕竟辅助多、生硬多。当下网络、通信、大数据，特别是人工智能的突飞猛进，新技术于教育、于学校的革命性基础支撑，已超越前面的手段辅助性变革，而进到深层质变了。

新素养，是新质教育、新质学校的根本性主导。素养始终是教育和学校的核心诉求、根本主导，只是不同时代有不同偏重而已。当下新素养我们已确认六大核心——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还应附加全面、全能、全新的特质。

新生态，是新质教育、新质学校的灵动型状态。培养一个学生，需要一个“村庄”的生态已显过窄，网络、大数据、人工智能、全球化等已支撑起这样的大理念：培养一个学生，需要一个“地球”。按照中国的时髦说法，实际就是构建教育共同体，而且是全面灵性、全程灵动的共同体。

“三高”指高人性、高科技、高质量。

高人性，是个性与共性的高度统一和谐。美欧人性重个性，东方人性重共性；资本主义重个性，社会主义重共性；农业时代重共性，工业时代重个性，信息时代重个性共性相统一，全球化更把这种统一推向全球高格层面。过去重利益，现在重价值；过去重实力，现在重责任。地球村民、世界公民、虚拟网民无疑表征了高人性特质。

高科技，是人工智能技术的教育化系统运用。过去的高科技是上天入地下海高科技，当下高科技代表是网络、大数据、即时通联、人工智能等等。高科技已在根本性改造我们的社会、生活和人性，对教育的根本性改造也已全面开启，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一旦系统化运用于教育和学校，变革是颠覆性的。

高质量，是智慧人格的系统性成长。不同时代、不同教育的高质量指标虽然都指向人、指向社会需求，但高质量的偏重还是有所不同。比如科举教育的高质量是考中进士、状元，骑士教育、武士道教育的高质是骑士风度、武士道精神高格，应试教育的高质量是考分高、升学率高。比如美欧学校高质重个性张扬，中国学校高质重共性整齐划一。比如工业时代高质教育在于科技传授水平高，信息时代高质教育则在于人格特别是智慧人格的系统性培养成长。

由此回看本科生回炉读职校，有三点需要强化。

第一，工业化时代的技能教育、职业教育主导，在我国高等教育和基础教育层面依然存在问题。

第二，知识取向的应试教育不仅不能全面全程满足全面工业化中国的现实需求，于新工业化言，于信息化言，更显低端了。

第三，本科生回炉读职校，如果是工作后的职业技能扩张提升性回炉，值得赞赏且日益必须，但当下是补课式无奈，则应该正视改革甚至全面重建学校教育了。

                                （ 2024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