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叶圣陶的儿趣及其他_风闻
虎落平阳-昨天 10:03
这几天正在协助主编王立根审读《读写》系列杂志第九期的稿件(分小低、小中、小高,初中,高中),其中小中版希望浙江的名师能为“阅读视野”选一篇游记,“杭嘉湖”一位网名“猪拨冗”的老师选了叶圣陶的《游洞庭湖》,责编看了有点狐疑,问:“怎么像小孩子写的作文?”
叶圣陶的这篇游记是否写得幼稚?眼见为实——
游洞庭湖
叶圣陶
今年(1936年)暑假,我和妈妈到洞庭湖游玩。
我们一来到洞庭湖,就被气势磅礴和绮丽迷人的风景深深地迷住了。洞庭湖古称“云梦泽”,为我国第二大淡水湖。跨湘鄂两省,它北连长江、南接湘、资、沅、酆四水,号称“八百里洞庭湖”。洞庭湖的意思就是神仙洞府,可见其风光之绮丽迷人。洞庭湖浩瀚迂回,山峦突兀,其最大的特点便是湖外有湖,湖中有山,渔帆点点,芦叶青青,水天一色,鸥鹭翔飞。
洞庭湖的气势雄伟磅礴,洞庭湖的月色柔和瑰丽。即使是在阴晦沉霞的天气,也给人别致、谲秘的感觉,激起人们的游兴。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不愧为“天下第一水”。泛舟湖间,心旷神怡,其乐无穷。从此处远眺洞庭,但见湘江滔滔北去,长江滚滚东逝,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水天一色,景色甚是雄伟壮观。刘海戏金蟾、东方朔盗饮仙酒、舜帝二妃万里寻夫的民间传说正是源于此地……
湖中最著名的是君山,君山风景秀丽。它是洞庭湖上的一个孤岛,岛上有72个大小山峰,这里每天有渡轮来往,航程大约一小时。游览群山需要用一天时间,早上去,下午返。既去了君山,又可畅游洞庭湖,真是一举两得。
君山原名洞庭山,是神仙洞府的意思。相传四千年前,舜帝南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攀竹痛哭,眼泪滴在竹上,变成斑竹。后来两妃死于山上,后人建成有二妃墓。二人也叫湘妃、湘君,为了纪念湘君,就把洞庭山改为君山了。现有古迹二妃墓、湘妃庙、柳毅井、飞来钟等。
君山的竹子很有名,有斑竹、罗汉竹、方竹、实心竹、紫竹、毛竹等。这里每年都举办盛大的龙舟节、荷花节和水上运动。洞庭湖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其物产极为丰富。湖中的特产有河蚌、黄鳝、洞庭蟹、财鱼等珍贵的河鲜,还有君山名茶、罗汉竹、方竹、实竹、紫竹、斑竹、毛竹等竹类产品,种类亦很繁多。
君山在洞庭湖中,是一个面积不到一百公顷的小岛。原名洞府山,它浮在洞庭湖中,就像一个白银盘里的青螺。传说“洞庭山浮在水上,其下有金堂白间,玉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声,砌于山顶。”后因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葬于此,屈原在《九歌》中称之为湘君和湘夫人,故后人将此山改名为君山。
洞庭湖不管是湖水,还是山光,都一样非常美丽。如果你旅游,那一定要去洞庭湖看一看哦!
呵呵,你别说,还真是的!不过,叶老是名家,我们就不说“幼稚”了。换一个词,比如“儿趣”,如何? 叶老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儿童文学作家,他的很多文章是写给儿童看的,他的作品很适合收入中国的中小学语文课本,有“优秀的语言艺术家”之称!
当然, 有比较才有鉴别。逛商场买东西“怕”货比货,阅读文章亦然。让我们来看一下袁宏道的游记——
满井游记
袁宏道
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廿二日天稍和,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高柳夹提,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若脱笼之鹄。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麦田浅鬣寸许。游人虽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亦时时有。风力虽尚劲,然徒步则汗出浃背。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皆有喜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不能以游堕事,潇然于山石草木之间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适与余近,余之游将自此始,恶能无纪?己亥之二月也。
其实,文学是社会的一面镜子。曾写过一篇杂文,其中间接地了表达这一点——
阿Q·鲁宾孙·阳光心态
金 新
在中外文学史上有两个令人瞩目的形象:一个是鲁迅笔下的阿Q,一个是笛福笔下的鲁宾孙。这两个人物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质上具有潜在是共同点:努力创造“阳光心态”。
不过,阿Q与鲁宾孙的“阳光心态”绝然不同。前者是消极的:阿Q的精神胜利法,每每是在遭受了无端的屈辱,感到无可奈何的时候。阿Q被未庄的闲汉打败了,被他们揪住黄辫子往墙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被赵太爷打嘴巴,被赌徒抢去洋钱,阿Q都是利用这种方法来消除内心的痛苦,使自己快乐起来。后者是积极的:鲁滨孙一到荒岛,在克服了最初的悲观绝望情绪后,立即投入了征服大自然的斗争,他从搁浅的破船上取走了几乎所有可以取走的东西。他靠着自己的双手,靠着智慧,利用船上留 下的简单工具,克服无数困难,为自己的生存创造了条件。
应该承认,两种“阳光心态”的层次是不同的:消极者在与现实相矛盾的虚拟世界中享受低层次的“阳光心态”,积极者在与现实相吻合的真实境界里享用高层次的“阳光心态”。
然而,消极还是积极的“阳光心态”的选择,似乎应是客观审视度势而不该是主观随心所欲的结果。
人们一定熟悉抑或津津乐道这样一个故事:“有位秀才千里迢迢进京赶考,住在一个客栈里。可考试前一天却要打道回府了。原来他晚上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是下雨天自己戴着斗笠打着伞,第二个梦是自己在屋顶上种白菜。秀才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找算命先生解梦。算命先生一听,连拍大腿,说:‘你还是回家吧,今年你还考不上。你想想,戴着斗笠还打伞,不是多此一举吗?屋顶上没有土,在那上面种白菜不是白费劲吗?’秀才因此心灰意冷。据说客栈老板对秀才的举动非常奇怪,问:‘不是明天才考试吗,你怎么今天就要回家?’秀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店老板乐了,说:‘你这次一定要留下来。你想想,戴着斗笠还打伞,不是说明你这次有备无患吗?屋顶上种菜,那么高的地方种菜,不是高种(中)吗?’秀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才决定留下来,并精神振奋地参加考试,后来居然中了个进士三甲——探花。”
有人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心态积极的人,象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消极的人,象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想法决定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想法,就有什么样的未来。”实际上这“心想事成”是对“阳光心态”的片面甚或错误理解。倘若那位秀才“腹无诗书”而乡试题则“代圣人立言”,内因与外因均匮缺,他再有积极的心态亦枉然!
“阳光心态”眼下是个时髦语,这既反映了个体希冀安全感的愿望,又体现了社会企求和谐感的要求。
然而,个人的安全感毕竟是以社会的和谐感为前提。就此而言,“阳光心态”的层次,具有绝对的社会属性。
鲁迅对阿Q是“哀其不幸的,怒其不争”的,但先生没有想一想,除了阿Q的自身原因以外,社会应该负什么责任?从阿Q 到鲁宾孙是两个制度的“阴阳割混晓”,是地狱到天堂的距离。企望封建阶级的奴役者表现出强烈的资产阶级进取精神和启蒙意识,那是十分可笑的。
一个人要切实把握“阳光心态”,从而真正具备,必须“了解自己,正确评价自己的能力;生活理想切合实际;不脱离周围的现实环境”。阿Q与鲁宾孙消极与积极的不同选择,是对自我能力的适当估量与周围环境的正确考察。
我们盼望拥有高层次的“阳光心态”,但现实:楼市畸形,城市贫民城市黄金地段的居住“违法”;高考歧视,名校招生背后省籍的鸿沟设置;信息垄断,民众知情权的天方夜谭……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低级阶段还需低层次的“阳光心态”。
其实,一味地溢美高层次的“阳光心态”,是一种不切实际且不负责任的高调。这个高调往往是利益集团面对社会公正与公平的缺失所可能造成的社会不安定的一个极具愚民色彩的“托词”。
确实,我们不能“企望封建阶级的奴役者表现出强烈的资产阶级进取精神和启蒙意识”,一定的环境会产生一定的作家。袁宏道反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风气,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性灵说。 叶圣陶写不出袁宏道那样的游记;同样,袁宏道也不会去写叶圣陶那样的文章。这就如鲁迅与笛福各写各的,其中的原委,既与个体有关,又与环境有关。
你看,中文系的学生读文学史,一读到秦朝这一节,就什么都明白了……刘勰在《文心雕龙·诠赋》中对秦代文学作出“秦世不文”的结论。
有人问:”法国的高考作文均与哲学有关,绝不‘小猫咪咪’,何也?“
想到了《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是法国小说家阿尔丰斯·都德创作的一部弘扬爱国主义的短篇小说——讲述的是在普法战争中被普鲁士强行割让的一所法国乡村小学在上着告别自己母语的最后一课,通过一个孩子小弗朗士的眼光来展现整个沦陷区的屈辱和对自己故土的深切的思念。
普法战争在法国称法德战争,在德国称德法战争,是普鲁士王国为了统一德国,与法兰西第二帝国争夺欧洲大陆霸权而爆发的战争,然而——战争是由法国发动,最后以普鲁士大获全胜,建立德意志帝国而告终,法国实在活该。
假如小说家阿尔丰斯·都德是德国人,他会怎么写《最后一课》?
对于普法战争的是是非非,让法国人看德国人写的文章,让德国人看法国人写的文章。然而, 推行“燔灭文章,以愚黔首”专制政策的人是断然做不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