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故事并不简单：三个历史瞬间和刹那永恒_风闻

曲艳丽 | 文

在加德满都的帕舒帕提纳特神庙Pashupatinath Temple，印度教徒从印度、尼泊尔的各地涌来，朝拜湿婆。湿婆是毁灭之神。在印度教的信仰之中，万物都需被毁灭，这样新事物才能被创造。

纪录片《宇宙的奇迹Wonders of the Universe》描述道：「这一古老的信仰，契合了宇宙的法则。」物理学和宇宙学，解释了万事万物由什么组成、又从何而来。

当像太阳一样的恒星消耗完了自身的能量，它们会爆炸，将核心以外的物体抛射进茫茫宇宙，蜕变成一颗白矮星。这些被散发出来的恒星物质，包含了生命所需的氮元素、氧元素等等，成为了宇宙生命的起源。

元素周期表最初的26种元素，一直到铁元素Fe，因此而来。

在铁Fe之后，还有60多种重金属元素。那些至少比太阳大9倍的恒星，只有燃烧到自我毁灭的程度，内核向重力屈服，向内坍塌，无比挣扎着回弹形成冲击波，与外层相撞，温度达到1000亿度，持续15秒钟。此时，诸如黄金的重金属元素，才会诞生。在宇宙维度下，这些重金属的含量，简直少得不能再少。

所以，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每一种元素，都是更宏大的宇宙故事的一份子。

黄金也是如此，「非常稀有」是它的核心标签。

制造「黄金」需要机缘巧合。它们产生的条件，非常罕见，罕见到每一百年出现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且这一分钟，是出现在最大的恒星生命消逝的那个时刻。在极端情况下，超新星爆炸、或者中子星碰撞，在那些宇宙最强有力的爆炸之中，才有可能产生黄金。这些黄金，被抛洒到广阔的宇宙空间中。

「黄金无法人造，这就是现实。46亿年前宇宙大爆炸就产生这么多，地壳再往深处也挖不出来。」华安黄金ETF(518880)基金经理许之彦称。

人类历史上，所有采集到的金子，只能装满3个奥运会标准泳池。

1.

彼得·L·伯恩斯坦(Peter L. Bernstein)在《黄金简史》中写道：「19世纪的发现，使得之前所有的黄金史都相形见绌。」

1848年1月24日，一名叫做詹姆斯·马歇尔James Wilson Marshall的木匠，在为萨特Johann Sutter的磨坊建设锯木厂的时候，在美国亚美利加河南部支流上，无意之中发现了金子。

他发现，「河床内有一些闪亮的光点。」他成为第一个在加州发现黄金的人。

一场波澜壮阔的淘金热、美国西进运动的最重要篇章，即将开始。

到了5月中旬，「淘金热全面爆发。」加利福尼亚州的金沙在地表层，淘洗黄金甚至只需要一个洗脸盆。几乎3/4的旧金山居民奔赴北加州淘金，整个旧金山几乎成为空城。

当时的报纸写道：「整个加州，从旧金山到洛杉矶，从海岸到旧金山高脊山脉的山麓，都回荡着“金子，金子，金子！”的呼喊。耕种到一半的农田被弃置，建造到一半的房屋被放弃，所有事情都可以被忽略，只要有新的铲子和铁锹。」

之后，消息又从美国传向世界。成千上万的人涌向西部，从德国、爱尔兰、苏格兰、西班牙等国家涌入淘金大军。美国人口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截至1853年，10万余人涌入加利福尼亚。淘金热甚至促成了第一次电信革命，西部联合公司成立并在全美国铺设了电信线缆。

美国自此很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产金国。

1851-1855年间，美国黄金产量达世界总产量的45%。19世纪30年代，全球出产的黄金的价值平均每年约1300万美元，1853年则达到了1.55亿美元。英国学者本·威尔逊把「淘金热」定义为现代世界的开端。

美国金融业随之爆发式增长，航海、铁路股价水涨船高，旧金山证券交易所迅速成为仅次于纽交所的美国第二大证券交易所。

所有人轻易地认为，美国每天生产黄金已成为新常态。

没有人意识到风险，泡沫逐渐累积。「取之不竭」的黄金开采是一种迷惑的幻象，直到1857年。

1857年9月，隶属美国游轮公司的「中美洲号」载着572人，离开巴拿马港口驶向纽约。船上的乘客大多数是淘金者。途中，中美洲号遭遇了一场大飓风。它挣扎了数小时后沉没，第二天仅153人获救。

这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船难之一。

随船沉入海底的黄金，总价值估计约为130万美元，约有3万磅黄金。据称，这些黄金相当于当时纽约所有银行所持有的黄金总量的20%。

它们也就此被称为「美国最大的失落宝藏」。

在很多人的回忆里普遍声称，中美洲号的沉没造成了所谓「1857年恐慌」的经济衰退。这是电报时代最早发生的耸人听闻的新闻事件之一，人们很容易夸大此事件对经济的影响。之后，一大批银行倒闭，多只铁路股票暴跌，造船业、制造业等裁员使得金融危机蔓延到了主流行业。

美国经济整体上已陷入危机。

而最初在领地发现金子的磨坊主萨特，最终心理严重失衡，陷入极度困扰。他说，「我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发现黄金之前。」

2.

彼得·L·伯恩斯坦(Peter L. Bernstein)在《黄金简史》中描述道，从美国内战结束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短短50年时间里，国际金本位制被一种神秘的氛围所笼罩。采取金本位制的成员国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兄弟会」的团体。

英国是金本位制的发起者、甚至是发明者。

英国在1816年颁布《金本位制法案》，第一次从法律上承认了金本位制，之后，金本位制随着「日不落帝国」走向世界。

各国纷纷以黄金为「锚」，立法规定了货币的含金量。国际金本位制成为一种绝对律令：「黄金，只有黄金，才是货币的终极形式和标准。」自从罗马帝国以来，文明世界第一次实现了货币的统一。《黄金简史》写道：「金本位制最为引人注目的特征，是它将人类在最早期时对熠熠发光贵金属的原始信赖。」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各国纷纷发行不兑现的纸币，禁止黄金自由输出，最终导致了金本位的暂时崩溃。

「伟大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金本位制，在丑陋、痛苦与苟延残喘中死去。」

1922年，在意大利热那亚召开的国际货币金融会议上，确定了金本位宽限版——「金汇兑本位制」，保留黄金的基础货币地位和最终清偿功能，但由「与黄金挂钩的各国纸币」来代替其执行货币的流通、清算和支付职能。黄金约束的松绑加剧了经济脱实向虚，信用开始疯狂扩张，最终助推了1929年股市崩盘及随之而来的三年经济大萧条。此次危机从美国扩散到全球，军备及地缘稳定性下降致使大量黄金从美联储流出，导致了1933年罗斯福签署了《紧急银行法》禁止黄金出口。

1944年7月，来自44个国家的730名代表，集聚在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Bretton Woods的旅游胜地白山The White Mountain，创建了金汇兑本位制2.0——「黄金-美元本位」。

即布雷顿森林体系，新的国际经济体制将美元置于整个框架结构的中心。

自此，金价被人为按在35美元/盎司。美元继续保持其无可匹敌的地位，就像黄金一样，在任何地方以及任何环境下，都能被广泛接受。美国是国际上仅有的一个允许其货币按照固定汇率自由兑换黄金的国家。

但布雷顿森林体系有其天生弊端。之后，美国对外经济实力走弱，美国似乎已经无力恢复国际收支平衡的状况了，加之美国陷入严重的通货膨胀，从1958年至1971年，美国黄金储备连年下滑。全球爆发美元危机。

60年代初，美国曾联合西欧七国建立「黄金总库」以平抑金价，当市场上的黄金价格稍有逾越35美元/盎司，便沽售黄金。在各种地缘政治危机之中，全球对黄金的投机和避险需求不断攀升。很快，这一切难以为继。法国总统戴高乐于1967年6月撤出「黄金总库」，并宣称，「整个黄金金库的策略就是一个骗局。」

华安基金指数与量化投资部高级总监许之彦补充道：「后来很多人会拿离岸美金去美联储换黄金，导致黄金的量快速下降，从2万吨下降到8千吨，美联储慌了担心其储备的黄金都被买走，所以金本位解体，黄金开始脱钩了。」

「二战之后，美国人将他们自己囚禁在黄金囚牢中。」《黄金简史》中写道。

黄金之「锚」无可避免地松动。1971年8月，尼克松关闭了黄金窗口，禁止财政部用黄金兑换外国持有的美元。布雷顿森林体系正式崩溃。

本质上，黄金产量增幅远低于社会商品生产增长的幅度，也低于各国货币超发的速度。黄金公允地衡量着事物的价值。黄金有着天然的抑制通胀的功能。在这之后，失去黄金监督的「主权债务」大潮，在浮动汇率的加持下，逐渐蔓延至全世界。

许之彦认为，「黄金是硬通货，是几千年以来充当货币的东西。人类历史中，英镑、美元都经历过长时间的金本位，所以黄金最核心的是货币属性。」

3.

黄金在人类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其重要性远远超出想象。

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抒情诗人品达Pindar描述道：「黄金是宙斯之子，蛀虫与铁锈都无法侵蚀之。」在《圣经》中，有超过400处提及黄金。

「啊！多么耀眼的黄金！」哥伦布在第一次抵达美洲时这样兴奋地呼喊。黄金，化学符号Au，源自拉丁语「Aurum」，意为「闪耀的黎明」。

彼得·L·伯恩斯坦(Peter L. Bernstein)在《黄金简史》中写道，许多国家搜集黄金，但黄金却控制了他们的命运。黄金隐匿于彩虹尽头，是人们心目中幸福的源泉。

黄金有时候被冠以有着国家战略意义的名称：「储备」。

黄金代表着权力、财富。《权力的游戏》里，渴望坐上铁王座的韦赛里斯·坦格利安，被马王用黄金烧融的废液，浇头而死。在真实的人类历史中，黄金也「决定了很多国王和皇帝的命运」。

黄金甚至代表着美貌。在小红书上，时尚博主@方枪枪，热爱分享黄金首饰视频，她永远都能发现「更年轻、更时髦、更可爱的金子」。

黄金的故事背后，也充满着人性的贪婪和恐惧。15世纪中叶在秘鲁安第斯山脉高处，印第安人建立印加帝国。印加人崇拜太阳神，认为黄金如太阳般耀眼，因而聚敛黄金，有着「黄金城」的传说。1532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率领168名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印加帝国，并俘获了皇帝阿塔瓦尔帕。殖民者要求塞满一屋子的黄金，阿塔瓦尔帕做到了，却仍被绞死。当时，整个欧洲的黄金可能都不超过这笔赎金。

黄金还与浩瀚的、美丽的宇宙相关。美国阿波罗飞船的登月舱外面包着一层金箔，保护宇航员免遭辐射。这也因为黄金本身是一种可塑性极强的金属。

黄金是「恒定不灭」的。

根据科学家们对地球内部结构和地壳岩石组成的估算，地球上总共有约1.8亿吨黄金，约99%分布在地核内部，只有不到1%分布在地壳中。据世界黄金协会报告，人类目前已开采黄金大概是20.8万吨。

因此，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黄金的稀缺性是毋庸置疑的。

彼得·L·伯恩斯坦(Peter L. Bernstein)写道：「黄金折射出人世间对于永生不朽的普遍向往——向往一种终极的确定性，以及对于风险的永久规避。」

4.

最近一两年，黄金价格水涨船高，颇受瞩目。

5月20日，伦敦现货黄金盘中触及2450.1美元/盎司，在盘整了近一个月之后，再次上攻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国内市场上，上海黄金交易所AU9999报价一度触及578元/克的历史最高价。AU9999黄金价格屡创新高，近1年涨幅28.45%，近3年涨幅47.45%(wind,截至2024.5.20)。

根据Wind的公开数据，对比过去16年(2007/1/1至2022/12/31)黄金价格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的表现，可以明显地看到，黄金价格累计涨幅157.91%，年化涨幅6.10%，远高于同期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的表现(累计涨幅50.05%，年化涨幅2.57%)。

常见的黄金投资产品一般分为三大类：「实物类、交易类、黄金ETF」。

其中，黄金ETF及联接是A股市场为数不多的、既能够对冲分散投资风险，又可以为投资人提供成本低廉、透明高效的黄金投资工具。它以上海黄金交易所AU9999实物黄金合约为基础。黄金ETF可以场内交易、T+0、10元起投，具有「低门槛、便捷性」的特征，或是普通家庭避险配置的最好的选择。

华安基金是国内首批布局黄金ETF及联接基金的公司之一。

自2012年至今，华安基金指数与量化投资部高级总监许之彦始终带领团队，研究黄金、分析黄金，推动黄金ETF的发展。华安基金指数与量化团队，拥有18年ETF管理运作经验。

展望后市，许之彦认为，黄金价格的走势的关键因素，取决于三点：

第一，2024年，美联储或进入降息大周期。

许之彦以大周期、大趋势的角度分析，黄金是一个「长周期品种」。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美国启用量化宽松，直至2012年第三轮量化宽松结束，黄金价格创新高，之后很多年都没有跨过那个坎。2012年至2016年，黄金从1900美元/盎司一路跌到1100美元/盎司，市场出现了大周期的下跌行情。

目前，美国处于预期降息的周期。2020年3月份释放了2008年两倍的流动性，且只用了两个星期。当时2008年是「用直升机撒钱」，2020年可以说是「用轰炸机撒钱」。巨量的流动性释放导致了短期货币的冲击，造成了剧烈通胀。2020年至今实现了一个大的货币周期，如今戛然而止。美国宏观经济增长没那么高，所以美联储降息因素是周期性的，甚至在三年内是确定的。

当利率下降，持有黄金的机会成本降低，配置意愿提升。美元的走弱自然利好黄金。

第二，当前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中国央行每个月买黄金，已经连续买了18个月。」

在2012-2022年的十年间，全球央行每年买300-400吨黄金。全球央行2022年黄金购买量为1082吨，较2021年高出一倍有余，创下历史新高。当时，大家觉得是一个偶然现象，谁也没有在意，忽然2023年又买了1037吨。

背后的深层次因素，核心是全球地缘政治冲突、以及美元大放水。

在过去的15年里，非美央行的美元占比下降10个点。这三年，一部分流向了黄金。事实上，每年只有3600吨新挖黄金，再加上不到1000吨二手金。黄金就这点量，边际需求决定价格。自2010年至今，供需一直是紧平衡，生产多少基本都消耗光，想多消耗也没有。黄金存量虽然很多，但是除了一些金融机构、黄金ETF、部分央行以及市场里的金融机构，绝大多数是不流通的。

第三，全球资产的配置环境良好，无论资产方或实物方，需求不断增加。

「从去年底开始，我们不能再用传统的视角来看待黄金。」许之彦称。

参考资料：

1.纪录片《宇宙的奇迹 Wonders of the Universe》第2集 不灭星尘Stardust

2.《黄金的故事》詹姆斯莱德贝特 James Ledbetter 著

3.《黄金简史》彼得·L·伯恩斯坦 Peter L. Bernstein 著

4.《黄金大周期复盘(上)——布雷顿森林体系的黄金战争》投资喵喵喵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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