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良厚：教师的“本质减负”——优化公共强纯雅_风闻

优化公共强纯雅——教师的“本质减负”

                                                           达良厚 

无论学生“减负”，还是教师“减负”，抑或整个教育“减负”；无论教师成“表姐”，还是成“的哥”，进而教学变“副业”、变“杂业”。我们都到了必须超越就事论事的事务思维、个案思维的拘束了，而把“减负”既置于教育是公共事业、综合思维的框架内，又置于专业本质的深度中，进而从本质角度、综合角度，寻觅减负的立足点及策略，最终达至还教师以专业、还教育以纯粹的本来境界、洒脱境界、纯雅境界。

先说教师重“负”到底在哪？——杂、累、烦

中小学教师之重“负”，“负”在公共事务，人人乱管；“负”在公益事业，人人想益；“负”在心理逆反，累烦交加；“负”在耽于事务，难以超拔。

回想新中国基础教育70多年发展历程，前面50年即上个世纪后半叶，教师似乎没觉得“负”，也没有“减负”的说法，更别说像当下中央三令五声出台政策强制“减负”了。为什么呢？

改革开放以前的30年，政治主导，阶级斗争主导。虽说一半时间教育远离了知识本位、文化主导，而片面强调了思想本位、政治主导、阶级主导，但除了部分教师被错整而感到冤屈外，教师整体是激情洋溢着的，没有多少人觉得负担重。

改革开放以来的前20年，知识本位，考试主导，教师主导。围绕考试，教师不分白天黑夜，不分上班假期，上课、上课、再上课，辅导、辅导、再辅导，考试、考试、再考试，反反复复，乐此不疲着。而且是备课-上课-辅导-作业-出题-制卷-考试-阅卷-讲评全套亲力亲为，机械循环着，虽然负得重、累得呛、苦得愁，今天的教师根本没法比，但几乎少有人叫苦叫累，为啥？专心为教为生为考，虽身负重且累，但心快乐着。

本世纪20多年，学生本位，普及主导，公共主导，利益主导，大众督导，而教师主导则日渐弱化，就连师道尊严也被轻忽着、批判着，直至当下所剩可怜。学校和教师全面成了公共场、公益场、事务场，甚至利益场。打两个幽默的比方，学校和教师成了“的哥”，随叫自然随到，甚至必须到；学校和教师成了“表姐”，填不完的表格，应不完的接待。纵向横向的上级各部门都可以随时下达任务、督导检查，甚至威风凛凛指手画脚。社会各色人等，想干预就干预，想欺凌就欺凌。家长一上告学校和教师，不论是非对错，主管部门先震慑处分学校和教师再说。学生损坏公物，学校不敢索赔；学生反感教师，甚至殴打教师，教师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往往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教师的本职工作——教书育人，“杂”“累”二字，几可概括。高中教师倒是不繁杂，依然延续着应试教育的唯考中心、唯考激情，甚至唯考唯一，继续累并激情着。

初中小学呢？因为已是不同以往任何形态的普及义务教育，全面新构是肯定的，但20多年的新构实践却整体差强人意，尽管硬件新构天翻地覆，软件新构还是任重道远。虽然诸如核心素养教育、均衡教育、新课改、高质量教育等等新思想、新政策的宏观引领持续发力，可微观实践成效则远不如人意。具体说，我们依然在应试教育与普及教育之间纠结难以超拔，简单说就是“普皮应骨”，小学还好点，初中则在“普及”与“应试”之间反反复复，纠缠难清。

这反映到教师的工作负担上，“杂”“累”二性，尽得神韵。不仅教育内部事务远超应试教育的单纯而繁杂琐碎、身心俱疲，外部对教育事务的干预，也是说来就来，想干就干，缺少尊重，缺少理解，甚至蛮横霸道。小学好点，至少没有内部学生整体的厌学成风、逆反嚣张，小学教师的心理负重比初中教师轻微点、健康点。

初中教师则惨了，除了“杂”“累”，还“烦”着，“事杂”、“身累”、“心烦”，实乃当下初中教师负重的生动写照。普及教育的重过程之“杂”是必然的，还有不可预知随时压迫而来的校外之事、教外之事；普及教育的重细节之“累”也是必然的，还有没完没了的各种合理不合理、务实不务实督查、检查和考核；普及教育的全面全程优化是必然的，可事做得多效收得少、妆化得好戏唱得丑、里外都难做的尴尬之“烦”，中小学教师都“烦”，初中教师更是“烦”上加“烦”。

凡此种种“杂”“累”“烦”，归结到一点，就是教师负担重，前所未有的负担重。如何全面正确看待呢？

从正面看，教育作为公共事业、公益事业、大众事业，受所有人、所有单位、所有部门关注、评说、干预是必然必须的，进而教师角色的公共性、公益性、大众性，也是必然必须的，教育、学校、教师不得绝对拒绝之、厌烦之，也做不到绝对拒绝厌烦。

从反面看，教育、学校、教师的公共公益大众性特质，主要是对社会整体的公共公益，是对学生整体的公共公益，而不是简单对个人、对个别组织的简单公共公益，更不意味着所有单位所有部门所有人包括上级主管部门的随意指导、随意指派、随意干预、随意施压。教师不是一个柔韧百宝框，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因为教育工作、教师工作是高度科学化、专业化的专职高雅工作，它拒绝外行，拒绝无原则强加，拒绝胡乱指手画脚，拒绝粗俗玷污，不经合理合法程序，我们应该始终保持教育、学校、教师的专纯雅。打个粗浅比方，教育、学校、教师工作是公共交通，是轨道交通，是高铁，它有规范专门的方向线路，而不是出租车、私家车那样自由自在。教师这种公共交通司机、高铁司机，不能是随叫随到的“的哥”，不能是随意驱遣的“表姐”，更不能被随心所欲的半路打断甚至打劫他用。可惜现实中，半途停课搞卫生、开会议，停工作填表格，被威胁做关注，被强迫搞扶贫等等名目繁多的检查事、额外事，时有发生，应接不暇。

从纠结看，上级有纠结，不督不查不安排，肯定不行，这是我的权利职责，而且我也有上级呀，不能不执行；我也有平级呢，不能不关照。做为下级的学校和教师，你们便执行好了，至于是否多少、是否专业、是否合理，在权力结构中，在行政管理中，我做为上级需要多加考虑吗？

学校教师更有纠结，压下来的不管什么任务，不执行肯定不行，而且要按时按量按质完成，即使放下手头工作，甚至停课也要执行。即使心生怨言，你就心里怨着吧，行动可不能怨，学校和教师一般也不敢在行动上怨。反正多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哪怕恶性循环般习惯自然，也得忍着。

再说教师的公共公益综合性担当——不怕身累怕心累

教育事公，人人有权，教师也有权；教育事大，教师有责，人人都有责；教育事细，教师应小心，人人都应小心；教育事雅，人人可以理想化，教师更应理想化；教育公益，人人受益，教师也应受益。

教育关涉整体利益、根本利益、公共利益、综合利益，关涉国家、社会、家庭与个人未来，关涉千家万户，教育是一个很大的消费性事业，教育是一项再生产人的超级伟大工程，因而教育被关注、被指点、被监控、被批评再正常不过了，教育、学校、教师必须担当、勇于担当、高效担当。

中小学教师，做为知识分子的基础部分、庞大群体，从来没有推脱这份担当，常常身心俱疲依然担当着。但国家、政府、社会、家庭、个人不能随意消费这份担当，特别不能让教师心太累，而应让教师们的心经常富足起来、阳光起来、洒脱起来、高雅起来，因为教育是高雅的心之事业，唯有高雅之心应之，方可达高雅之境。

教师的身累是自然的，是长期存在的，是不分白天黑夜随时存在的，这是教师职业属性决定的，而且教师长期以来基本上很少激烈反感份内之累。

教师的心累则是或然的，教师自己应该掌控，但不少时候特别是普九以来的教育生态氛围中，中小学教师难连身累都难以自主掌控，更别说心累；学校、政府应该正面调控教师的心累，不应该有意甚至无意、随意累了教师人，还累了甚至冷了教师心。

这是教师大忌，这是学生大忌，这是学校大忌，这是教育大忌，不可不慎察、严察。因为一旦教师之心累起来、烦起来、阴暗起来，直接影响的就是学生之心不阳光、学校之心不阳光、教育之心不阳光。

最后说如何给教师“本质减负”——优化公共强纯雅

与给学生减负喊了多年、做了多年一样，给教师减负、给教育减负也不断喊着、做着，但力度和成效比学生减负还要差，原因是减负策略落实更不力，减负本质认知更不透。

如果说学生的减负本质在超脱应试异化、走向智慧人格全面发育，那教师、教育的减负本质则在优化公共担当、强化专业纯雅。

**优化公共担当。**公共担当是公共工作、公共人员的基础担当，但不同公共工作、公共人员的公共担当是有不同的，至少不能背离工作的专业属性。比如公务员重在综合、重在管理，教师和医生则重在专业、重在独立性，而教师比医生更综合，医生比教师更专细，虽然公务员、教师、医生都重在服务。

优化教师的公共担当，就是在坚守公共性质、公共责任的基础上，必须突出专业特质，尊重呵护专业精神，公共干预不可践踏专业纯雅。

**强化专业纯雅，**即强化教师专业工作的纯粹性、高雅性。教师虽不能远离社会纠缠，但一心教书、安心教书、精心教书是必须的。教师虽不能远离世俗红尘，但高格立世、高调入世、高雅超世，是应该的。高校教师的专业纯雅，至少改革开放以来基本不存在大问题；中小学教师的专业纯雅一直有大问题，过去是太片面、太偏激，本世纪来则太杂碎、太世俗、太被干预。

具体的优化、强化策略很多，这里例举当下特别需要重视的三个“一”：

认定一个根本：优化公共强纯雅，超越事务重研究。坚决保证教师能一心一意专业化从教，积极推进教师有条件研究化从教，把科研兴教的早远认知真正变为现实。

我们当下不断在做的给教师减负，就是要保证中小学教师能一心、安心、精心专业化从教，只是一直没做好而已。

至于中小学教师的研究化从教，我们的认知与行动，有点反复，客观条件很不够，主观条件也参差不齐。如果中小学教师能像大学教师一样研究化从教，不仅教师本质减负能实现，整个基础教育也将天翻地覆。

保证一个前提：厘清权责要到位。该是教师的权责，不可推脱；不是教师的权责，不能强加。比如家庭家长主管人，学校教师主管学，我们不能一股脑儿把管人管学都推到学校教师头上，而且常常首先问责学校教师。比如义务教育学生能不能上学、来不来上学，主要是家庭和政府的权责，学校教师的主要权责是保证学生合格学。比如前几年的扶贫工作，政府借调少数老师参与扶贫可以，学校教师协助政府搞好教育扶贫应该，但不少地方却把扶贫任务同公务员一样强分到教师头上，就强人所难了。

实现一个保障：优化督导不滥权，这是实现教师本质减负的制度机制保证。

·提升督学权威。（1）各级总督学，由该级政府副首脑担任。（2）既要督好学生学，也要督好学校教师教学，还要督好政府、家庭、社会办学。（3）扩大督学队伍，每个乡镇都应有强力督导机构。

·顺畅督学机制。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垂直办学管教，应置于督学的有效督导之下，而不是当下的督学差不多依附于教育行政主管部门。政府其他部门、社会、家庭对学校教师的干预，一般必须通过督学间接实现。

基于上述认知，再回过头去认知中央教育工作领导小组秘书组印发的关于为中小学教师减负专项整治工作的通知，落实其四项减负举措，肯定底气更足、思路更清、行动更实、成效更大。

2024、4、26-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