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插队时,我们发现地主最老实_风闻
吴金光-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理事-48分钟前

我们年轻时的那个时代,是个激烈而又疯狂的年代。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我们插队落户的这个小山村也不例外。刚到队里的时候,组织军烈属给我们忆苦思甜,讲村史、家史。村支部书记和团省委的蹲点干部带领大家认门户,谁家是贫农,谁家是下中农,成分好的人家我们都进去看看和主人聊聊,唯独到了村里唯一一户地主童自荣家没有进去,所以,大家对地主印象最深,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比如有时背庄稼站不起来,地主过来想帮忙,我们都认为他是别有用心,断然拒绝等等。
然而,随着时间的延长,有的知青对地主的看法有了变化。张军安领导的大田队可以说是队里的一支主力,主要男壮劳力都在里面,当然也包括地主童自荣。开始张军安对他虎视眈眈,百倍警惕。可是时间一长,他发现无论干什么,这队里唯一的一个地主都是最卖力的,从不偷懒,比许多后生都好的多。在一次小组学习会上,张军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看地主最老实,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溜奸耍滑”。一语激起千重浪,组里很多同学不同意他的观点,批评他阶级立场出现了问题,村里蹲点干部听到反应后也对张军安提出了批评,让我们要擦亮眼睛,明辨是非,提高警惕。
为了用事实教育大家,队里的民兵搞了一次夜里紧急集合,同学们都从睡梦中爬起来,穿好衣服,扛上武器赶到集合地点,村里的狗也跟着猛叫一阵。集合完毕后,队上的领导分配了任务,我和军安负责监视地主的行动。
我们来到地主童自荣的窑洞前,只见灯开着,这么晚还不睡觉,是有些不正常。于是我们闭住呼吸,慢慢地摸到地主窗下,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社会主义不满或者要变天的言论。记得那时节是深秋,冷风嗖嗖直往脖子里钻,很冷很冷。但是我们忠职守则,竖起耳朵仔细地监听。然而,除了一些家常里短的话外,根本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话。当我们把情况做了汇报后,有的同学甚至还认为地主知道有人偷听,故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阶级警惕之高,是可想而知的。
军安领导的大田队和韩钊领导的妇女队经常在一起劳动,可热闹了。一些脸皮厚的婆姨和大田队的后生不停地开着荤玩笑,当地叫法是“儿话”。逗得大家捂着肚子笑,军安和韩钊之间慢慢地产生了感情,这在别的小组是很正常的事,然而在我们组大家都把“问题”看的异常严重,小组学习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他们俩展开了轮番轰炸,说他们不革命了,忘了本了,阶级意志薄弱,,小资阶级情调了等等。军安不吭声,随你们怎么说,我就认准了韩钊。韩钊可不服气,拼命地和同学们理论,为了证明自己有革命到底的意志,经常加班干活。当时是夏天,收工后吃完晚饭还要加班,去山上背荞麦。我考虑到女同学的生理特点,坚决不让女生加班。谁知韩钊带头不干,说我重男轻女,看不起女同学,说着,拿着工具,带头闯了出来参加加班,大家都知道她在赌气,但也没有办法,其他女生也跟了出去。
荞麦地在一个高坡上,等我们爬上山时,已是筋疲力尽了,还要背一捆荞面下山,简直不堪重负,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女生,步子晃晃悠悠看得出她们已经到达体力的极限了。我连忙叮嘱大家量力而行,不要背得太多了,韩钊硬是不听,背起一大捆荞麦就往山下走,朱慧也不示弱,也背起一大捆荞麦。可是她站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我顺手帮她拎起一个被子,等她站起来走稳了再背自己的“被子”。果然不出所料,我还没走到麦场上就听亚群说韩钊昏过去了,连人带“被子”一块滚下了山,现在正在老乡家躺着呢。我急忙带人赶了过去,还好,人已经醒过来了,第一句话仍是,我还要去把“被子”背到场上去。同学和老乡们都劝她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