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世界唯一的制造业超级大国_风闻

瑞士洛桑 IMD 商学院国际经济学教授理查德鲍德温在2024年1月17日发表了一篇文章。国内媒体上看到了一些关于这篇文章的报道，但好像没有全文翻译。这里翻译一下供大家参考。

我自己的评论用蓝色字体显示。

原文链接如下

https://cepr.org/voxeu/columns/china-worlds-sole-manufacturing-superpower-line-sketch-rise

美国是世界上唯一的军事超级大国。它的军事开支比排名第二的十个国家的总和还多。中国现在是世界唯一的制造超级大国。其产量超过了排名第二的九个国家的总和。本专栏使用最近发布的 OECD TiVA 数据库 2023 年更新版（基于2020年的数据），用八张图表描绘了中国走向制造业超级大国地位的历程以及其主导地位对全球供应链产生的不对称影响。

我不是中国问题专家，但在与我的合著者丽贝卡·弗里曼（Rebecca Freeman）和安杰洛斯·西奥多拉科普洛斯（Angelos Theodorakopoulos）持续研究全球供应链中断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一个严峻的事实 - 我认为这个事实并没有像应有的那样广为人知，中国是当今世界唯一的制造业超级大国。

本专栏使用 OECD 最近发布的宝贵 TiVA 数据库 2023 年更新版，通过八张图表展示了这是如何发生的。我将跳过中国历史上的改革叙述，因为真正的中国专家已经详细介绍了这一点（例如 Wang 2023、World Bank 2013、Ranganathan 2023）。

世界制造业巨头

图 1 中的图表显示了 2020 年（数据库中最新一年）全球制造业份额的两种视图。左图显示了按总产量计算的世界份额；在右图中，显示了按增加值计算的份额。区别在于中间投入：中国的总产量等于中国制造商的总销售额；中国的增加值是他们的总产量减去购买的中间品。

图1全球制造业的蛋糕，2020年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2023 年更新。

六个国家的产量占世界总量的 3%以上。紧随中国之后的是美国、日本、德国、印度和韩国。请注意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其中只有三个是历史悠久的工业经济体；其他三个是新兴工业化经济体。G7 中有四个未能晋级。该图表单独列出了份额至少为 2% 的国家，左图包括意大利、法国和中国台湾（七国集团中的两个国家，英国和加拿大，没有上榜）。在右图（基于增加值）中，英国的份额略高于 2%。

就总产量而言，中国的份额是美国的三倍，日本的六倍，德国的九倍。中国台湾、墨西哥、俄罗斯和巴西的总产出现在高于英国。加拿大的排名进一步下降，排在第 15 位。

另一点值得关注的是：这个统计是按金额，换算成美元后统计的。考虑到中国和美国的产品价格差异，如果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或者按产量计算，这个差别会比图中显示的更大。

中国的工业化是前所未有的。上一次“制造业之王”被赶下宝座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超越英国的时候。美国花了大半个世纪才登上顶峰。中国超越美国登顶大约用了15年-20年的时间。简而言之，中国的工业化无可比拟。

图2描绘了中国登上巅峰的过程。如果我们将其视为一场 25 圈的赛马比赛（每年一圈），那么所有的兴奋都集中在前 13 圈。由于数据只能追溯到 1995 年，竞赛开始的1995年，中国在这场竞赛中略领先于加拿大、英国、法国和意大利。中国于1998年超过德国，于2005年超过日本，于2008年超过美国。此后，中国的世界份额增加了一倍多，而美国的份额又下降了三个百分点。如果这是一场现场赛马，多年前大多数观众就会因为（中国遥遥领先）而感到无聊而离开。

右图显示，中国的份额现已超过除中国外前十制造业大国的总和。这一引人注目的事实有助于我们了解当前的中美贸易紧张局势，以及中国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减少生产所造成的供应链中断的严重程度。印度（未单独显示）是份额增长第二快的国家：自 1995 年以来，其全球制造业生产份额上升了两个百分点。（同期中国上升了三十个百分点）

中国的崛起已经放缓，并且似乎停滞在世界产出的三分之一左右。然而，为了证实这一点，我们需要更多最新数据，因为样本中过去两年因与 Covid-19 大流行相关的事件而变得混乱。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标（WDI）有截至2022年的增加值数据**（**根据世界银行数据，2022年中国的制造业增加值比2020年上涨了29%，占全球的比例再次上升了三个百分点），这些数据符合之前的趋势，但WDI不报告总生产数据。

图2 1995-2020年中国制造业的迅速崛起（占世界生产总值的份额）1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2023 年更新。

相比总产量，中国在出口方面的主导地位不那么明显（图3），尽管增长同样惊人。1995年，中国仅占世界制造业出口的3%，到2020年，其份额已上升至20%。七国集团份额的相应下降幅度没有其生产份额的下降幅度大。这是由于中国国内消费也在迅速增长。自 2004 年以来，中国国内消费吸收了越来越多的制造业生产份额。图表中没有显示的是，中国的出口占生产的比例在 2004 年达到峰值 18%，而 2020 年为 13% ——几乎回到 1995 年 11% 的水平。附件中的相同图表显示了增加值基础上的数字。

图3  1995-2020年中国制造业出口占世界份额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不对称供应链风险：七国集团和中国

Rebecca Freeman、Angelos Theodorakopoulos 和我去年开发的全球供应链指标（Baldwin 等人，2022）提供了一种识别供应链中外国生产暴露的便捷方法（我们的八个新指标可以在 TiVA 2023 更新中找到） 。在描绘全球供应链风险方面，我们的两个新指标特别直观。

进口角度的国外生产暴露 (FPEM)。这显示了一个国家从另一个贸易伙伴采购的工业投入占所有工业投入（包括国内来源的投入）的份额，范围为 0 到 100。FPEM 用透视的方法计算国外风险暴露，因为它穿透供应商到供应商的面纱来发现购买国对销售国生产的依赖。

图4 1995-2020年中美双边FPEM和FPEX

图 4（左图）显示，美国对中国制造业生产的依赖程度远高于中国对美国制造业生产的依赖程度。虽然乍一看令人震惊，但这并不意外。占世界产量 11% 的国家从占世界产量 35% 的国家购买的商品多于占世界产量 35% 的国家从占11%的国家购买的商品更多，是很自然的，但这个数字令人震惊。2002年之前，中国对美国的生产暴露更大，但此后美国对中国的生产暴露更大。2020年，美国对中国制造业生产的暴露大约是中国对美国制造业生产的三倍。

出口角度的国外生产暴露 (FPEX)。该指标反映了一个国家出口到特定贸易伙伴的中间产品总产出占总产出的份额。它是销售角度的暴露风险衡量标准。

图 4 右图显示了预期结果：中国始终更加依赖对美国的出口销售，而不是相反。2000年代中期，中国对美国的依存度是反向依存度的10倍，但不对称程度已大幅缩小。

综上所述，这表明中国与其他主要制造业国家之间在供应链依赖方面存在显着的、历史性的、影响世界的不对称性。政客们可能希望将本国经济与中国脱钩。这些数据表明，脱钩将是困难、缓慢、昂贵且具有破坏性的——尤其是对七国集团制造商而言。对于明确的估计，请参阅 Felbermayr 等人的模拟研究。(2023) 以及 Goes 和 Bekkers (2022)。

**在结束关于中国崛起故事的这一章之前，有必要指出的是，这种巨大的不对称与中国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这与中国的制造业超级大国地位有关。**为了看到这一点，想象一下如果图表显示了 OPEC 和 G7 在石油领域的事实，它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会看到七国集团对欧佩克供应的依赖程度要高于七国集团对欧佩克供应的依赖程度。故事的下一章将焦点转向中国层面。

中国按部门划分的贸易平衡、供应链参与度和开放度

从中国角度来看，超级大国地位的崛起是什么样子的？衡量一个国家竞争力的一个方便但过于简单的标准是其按部门划分的贸易平衡。

图 5 左图显示了主要部门的出口减去进口的余额：制造业、农业、采矿业和服务业。总体贸易差额只是部门差额的总和，用细黑线表示。这种模式很清晰，也并不令人惊奇。中国是制成品的净出口国，也是其他所有产品的净进口国——农产品、矿产品、燃料以及服务。净正余额和负净余额均快速增长。说白了，中国是一个进口大国，也是一个出口大国。总体而言，它在 2000 年代末出现盈余，然后在 2018 年和 2019 年下降并转为负值（黑线）。

右侧面板提供了有关中国制造业演变的重要提示。它描绘了该国中间投入和最终产品净出口的演变。直到2000年代中期，中国还是一个典型的离岸目的地：中间投入的净进口国和包含进口投入的最终产品的净出口国。大约从2002年开始，中国成为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的净出口大国。

图 5 1995 年至 2020 年中国按行业划分的净出口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像图 5 所示的贸易平衡总量数据可以掩盖其组成部分的演变。图 6 重点关注制成品，分别显示了出口和进口。在左图中，我们可以观察到，直到 2000 年代中期，中国与全球供应链的接触一直非常活跃。工业零部件进出口快速增长，进出口同步增长。此后，出口增长较快，这种差异就产生了制成品的正平衡。

右图显示了最终制成品的不同图片。在这里，出口始终超过进口，且失衡在 2010 年代迅速扩大。

图 6  1995 年至 2020 年中国中间品贸易与最终产品贸易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下两张图表显示了中国出口行业构成的变化。

图 7 显示了 1995 年（数据库中的第一年）和 2020 年的行业份额。它表明，中国已从相对依赖纺织和服装等简单制造业转向电子、基础金属制品和金属制品等更复杂的行业。化学品和药品。一个有说服力的事实是，1995 年纺织品占据了最大份额，但 2020 年电子产品占据了最大份额。

图 7中国的出口篮子，1995 年与 2020 年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全球化比率

最后，考虑一下中国的全球化比率（图8）。右图显示了该国制造业的总全球化比率（GGR）。这是销往国外的制成品的份额，其中产量以所有中国制造商的总销售额来衡量。它与制造业 GDP 不同，因为它包括所有销售，而不仅仅是最终商品销售。

我们看到，在中国崛起为制造业超级大国的过程中，中国的GGR在数据的第一个十年中飙升，几乎翻了一番。事实上，大部分行动发生在 1999 年至 2004 年之间。那段时期是全球化的非凡壮举，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认为中国是一个极其依赖出口的经济体。但故事并没有在2004年结束。

2004年以来，中国的GGR稳步下降。不要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到 2020 年，中国制造业的GGR水平不会比 1995 年开始的水平高出多少。简而言之，中国制造业不再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依赖出口。诚然，快速增长期的第一部分涉及出口增长快于生产（因此 GGR 上升）。但随后产量增长速度快于出口，这意味着与出口销售相比，国内销售变得相对更加重要——尽管在整个高增长时期，国内和国外销售都在蓬勃发展。这打破了“中国的成功完全归功于出口”的神话。从2004年左右开始，中国日益成为自己的最佳客户。

结论很简单：按照 GGR 衡量，中国的开放度正在迅速下降。到 2020 年，它对出口销售的依赖程度仅比 1995 年略有增加。

图8中国制造业增速与总全球化比率（GGR）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结束语

中国现在是世界唯一的制造大国。正如其最近在电动汽车领域取得的成功所表明的那样，其广泛而深厚的工业基础可以帮助其在几乎所有领域获得竞争优势。最先进的领域是个例外，七国集团国家仍然在这些领域占据主导地位。

那些大谈与中国脱钩的政客需要清醒地审视事实。正如我们所表明的那样（Baldwin 等人，2023），世界上所有主要制造商至少有 2% 的工业投入来自中国。至少可以说，脱钩是很困难的。

今天这篇文章，打算直接翻译鲍德温教授，尽量少加入自己的评论。后面再写一篇自己的评论。唯一需要再次强调两点。一、这个数据截止到2020年。而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22年，中国的制造业增加值在2020年的基础上，上涨了29%。最终产出上涨幅度应该类似。二、这个数据是基于市场汇率的。如果基于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制造业产值折合美元，要在现有基础上至少翻一番。

参考

Baldwin、R、R Freeman 和 A Theodorakopoulos (2022)，“课程的马匹：衡量外国供应链风险”，NBER 工作论文 w31820。

Baldwin, R, R Freeman 和 A Theodorakopoulos (2023)，“隐藏的暴露：衡量我们的供应链依赖度”，NBER 工作论文 w31820（即将发表于布鲁金斯学会经济活动论文）。 

Felbermayr, G, H Mahlkow 和 A Sandkamp (2023)，“切断价值链：东西方脱钩的长期影响”，Empirica 50：75-108。

Góes、C 和 E Bekkers (2022)，“地缘政治冲突对贸易、增长和创新的影响”，世贸组织工作人员工作文件 ERSD-2022-09。

Ranganathan，TCA (2023)，“是什么真正让中国成为制造业超级大国？” ，德干先驱报。

Upadhyaya, Y (2023)，“中国如何成为制造业超级大国？“， 中等的。

Wang, T (2023)，《理解中国经济》，劳特利奇。

世界银行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2013），《中国2030：建设现代化、和谐、创新的社会》，世界银行集团，第12925号。

附件

图A1 1995-2020年中国制造业GDP占世界比重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图 A2非对称供应链依赖 (FPEM)：七国集团、印度和韩国，1995-2020 年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TiVA 数据库。

脚注

附件中的图A1显示了从增值角度来看的份额。七国集团制造业增加值的下降幅度没有总生产那么严重，而美国的增加值份额自 2010 年以来略有上升。回想一下，总产出是制成品的总销售额，而增加值则是制造业产品的总销售额，差别是中间投入。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附加值方面的主导地位不那么明显，因为它专门从事电子产品等中间投入使用特别密集的行业（因此它们的总产量超过附加值的幅度在世界上是不寻常的）。同样，中国在世界制造业GDP中所占的份额不如其生产份额占主导地位，但仍占主导地位。例如，2020 年，其份额几乎是美国的两倍，是日本的四倍。

图 A2 显示了 FPEM 见解适用于其他 G7 国家以及印度和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