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风情系列（152）——说说23年前的生态治理工程（03）_风闻

5. 通报X副县长

    4月的一天，我正在吃午饭。L局长凑过来，低声说：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主管农业的X副县长从山东弄来一批金银花苗，准备发给几个乡做为副业种植。十万元。想纳入生态治理项目。你给签个字。

    我问：“报计委的规划方案中有没有这个项目？”

    “没有。是X副县长临时想到的。（他）让我找你办手续。”

    “不行！”稍微想了想后我拒绝了L局长的要求。

    “不好吧。这可是X副县长抓的项目，不好得罪。你再好好想想”L局长诚恳地劝到。

    我经过利弊权衡，最终同意将这十万元金银花种植纳入生态治理项目。为了防止县太爷们争相模仿夹带自己的项目，造成国家投资失控，我发出了《监理通知－No4》，对X副县长没有经过国家计委审核、未经监理工程师批准擅自动用生态治理工程费的做法进行通报批评；要求相关乡镇进行必要的项目调整，将金银花种植纳入生态治理工程中，由县农业局尽快完成施工设计、施工方案的报审（批）；并将该《监理通知》上报省、市计委备案。

    《监理通知》一下发，轰动全县。从来没有人敢在全县范围通报批评一个炙手可热的副县长，而且堂而皇之地上报了上级机关。县长、县委书记急忙请我吃饭，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打听我的来历和背景；批评L局长 “没有照顾好驻县总监”，“没有完成任务！”

    从此，凡是涉及生态治理的事情，X副县长一律回避。文件不看，会议不参加，施工现场不检查。

    幸亏我发了这个《监理通知》，全县上上下下都知道从北京来了个不讲情面的“清官”，基本刹住了各方想挪用、挤占国家资金的歪风。当然，为了平衡各方利益，以照顾农业局主管领导的标准，对林业局、科技局、水利局等部门也分别“照顾”了十万元的项目。反正肉烂在锅里。各业务局拿到手的项目都是从已经获计委批准的乡镇项目那里挪用出来的。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对局部不涉及关键点的地方进行调整，是国家政策允许的。其裁量权掌握在监理人员手里。而且我采取了向省、市计委备案的方式，完善了相关手续。

5. 拉虎皮

    经过最初2个月的实践，我感到自己太渺小、太弱势，无法与县、乡两级政府千方百计要挪用国家投资的企图相对抗；但是又不愿当出事以后的替罪羊，怎么办？还是利用自己的社会资源，拉虎皮，找后台呗。

    也是机缘。当时，为了父亲的问题，我找到了同为空军干部子弟、在中纪委工作的局级老王。跟他聊起在P县搞项目的事情。他很高兴，说我们这里就有P县人啊！还是个处长，叫刘XX……并当场把刘处叫来，对双方进行了介绍。刘简单问了问县里的情况和项目实施情况，表示我回到县里后，向他的老家所在的XXX乡领导和县里领导带个好……  

     L局长听说我认识中纪委的刘处，很惊讶。县领导对P县在京城做官的人了如指掌，逢年过节都要送礼的。

    2000年春节临回京休息前，L局长委托我利用在北京的社会关系，帮助县里找项目、引资金。

    接到任务，首先想到是母校101中的社会资源。学校出了李铁映、曾庆红、毛远新……一大批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我是校友会的董事，有时会接触到这些领导。于是策划了一次“101中学捐赠二手电脑支援革命老区教育”的活动。

    2000年正月初四，与同学和班主任孙长征老师聚会时汇报了援助P县的想法。孙老师表示支持，说：一是学校有一批淘汰下来的286、386旧电脑，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可以捐给贫困P县的学校，给孩子们普及计算机知识；二是学校每年新分配的大学生要到 “老、少、边、穷”地区义务支教2年。学校分配的地区在新疆。有些老师宁可跳槽也不愿意去。校领导很费心，牵扯了不少精力和财力。如果就这个机会到P县安个支教点，让支教老师当天可以打个来回，是好事啊！三是101中就是1948年在P县建的校。随后跟着党中央走进北京城。有这个历史背景，学校可以在P县建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搞个变相旅游……最后，孙老师自告奋勇表示去做校长的工作。

    在化工部扶贫办工作的付维娜同学当时兼职××县副县长，她表示：化工部扶贫办可以参加这次捐赠二手电脑支援老区教育的活动。并提议由校友会出面组织。

    听了孙老师的汇报，101中领导非常重视和支持。当了解到化工部扶贫办淘汰的4、5台旧电脑需要至少半年时间按照固定资产报废方式走程序后，表示：不等化工部那边了。学校可以拿出25台二手电脑，并提供2台较为先进的486给县重点初中毕业班。

    校友会更积极。没有二手电脑捐赠，就拉上校友李铁映，先是安排接见、照相。因为李身为政治局常委，不可、不能、不敢、不让轻动。所以退而求次，让李为这次活动题词“振兴民族的关键是教育，振兴教育的关键是教师”。题词是用毛笔从右到左竖着写在A4纸大小的国务院用笺上，落款：李铁映；二000年五月廿一日。

    校友会还组织了李特特、胡木英、杨小平、龙铮、马青可等20余名知名人士（涉及李富春、胡乔木、杨勇、龙飞虎、杨沫等人）的后代与P县教育、科技、林业、旅游、农业等部门主官进行了联席会议，初步确定在教育、旅游、文娱等领域进行合作。

    但是，就是在那次联席会议上，P县部门主官们用的高档、新颖、新潮手机招来校友们的反感。杨小平愤愤地说：从上会的领导们用的手机看，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贫困县！

    随后，通过在国家计委当局长的校友王栗子，组织了计委百十来人到P县参观、旅游。101校友合唱团，到P县进行了两场义务演出。

    有了这些“虎皮”，县领导知道国家计委派下来的这位总监不简单。在以后的工作中基本不干涉项目实施。并要求县里农业、林业、水利、科技、计划等各业务局委办全力配合。

    2001年春节后，在P县的任期一年到期。承德地区一退休的农业局局长接替我的工作。

    我终于全身而退。据说，2000年终总结时，国家计委领导对P县的监理工作提出表扬。公司领导很高兴。于是给我加担子。2001年3月份，组建了四川省生态治理工程监理办公室。让我当主任。到成都，主抓全省49个贫困县生态治理工程的监理工作。

    值得一提的事情。2001年6月的一天，我接到P县计划局李科长的长途电话。他告诉我：费了点劲儿，才从公司那里要到我在成都的电话。两件事儿，一，国家审计署的人刚走。审计局一姓吕的处长带着4个人，五一后来县里对2020年国债资金使用情况进行审计。原定3个月的工作，只用了一个多月就结束了。表扬县里工作出色。说：如果各地都像P县这样严肃、认真对待国债资金的使用就好了。二是县里领导高兴。说每次国家支援项目完成后，都会倒下几个干部。但是这次国债项目却受到表扬。要好好感谢那个（住县总监）贺总！告诉他，县里欢迎他随时回来看看。

    听到这些热情的话语，我热泪盈眶，心情激动。在P县拼搏奋斗的一年多，值了！

2000年4月20日，在P县生态治理样板区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