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亚新几内亚在与疟疾的抗争中失败，这对世界是一个教训-彭博社

插图：Chau Luong

世界正在输给疟疾，这种疾病在亚洲和非洲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并且在美国等发达国家也出现。十多年前，世界上最大的蚊帐制造商做出的一项商业决定加剧了这种情况。

廉价、耐用且易于分发的带杀虫剂涂层的蚊帐在管理疟疾方面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这种疟疾引起的症状从剧烈咳嗽到肾衰竭不等，并且可以在不到24小时内致命。蚊帐不仅保护睡在下面的人，它们的化学涂层还可以抑制传染病，通过杀死昆虫来减少蚊虫的滋生。

根据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的数据，它们被认为在2000年至2015年间预防了68%的疟疾病例。

但是在此后的几年里，情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结果绝对是太棒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扶轮社反对疟疾项目》项目经理蒂姆·弗里曼说，现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是西太平洋地区疟疾的中心。“到2015年，我认为我们在这里有机会。我们可能已经接近消灭这个国家的疟疾。现在我不认为任何消灭是可能的。”

2023年11月在巴布亚新几内亚Siar村家中使用的蚊帐。摄影师：Florence Jonduo/Bloomberg巴布亚新几内亚是其他国家如何容易偏离疾病管理策略的一个典型案例。这个岛国美得令人心碎，却又极度贫困，位于澳大利亚东北海岸附近，有超过1000万人口。研究人员最早在2017年注意到那里疟疾病例急剧增加。到2022年，巴新正面临着疟疾感染率激增了88%。

收听 • 13分钟58秒

要点：疟疾反弹背后的商业决策（播客）

在 iHeart 上收听Big Take播客， Apple Podcasts， Spotify 以及 彭博终端*。* 阅读文字版。

巴新并非唯一一个病例激增的地方：世界卫生组织估计，2022年全球约有2.49亿例感染，包括60.8万人死亡，远远超过新冠疫情前的水平。科学家表示，资金不足、杀虫剂抗药性和气候变化一直在推动全球疟疾病例持续上升。

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表示，他们发现了一个额外的问题：瑞士公司Vestergaard制造的PermaNet 2.0上的化学涂层发生了变化。

该公司改变了该国唯一使用的蚊帐的化学涂层，使巴布亚新几内亚对抗蚊子的主要防御大大减弱，研究表明。这一变化没有向监督疟疾控制的全球卫生组织或购买或依赖这些蚊帐的人披露。

疟疾增多

巴布亚新几内亚疑似病例

来源：Rotarians Against Malaria

与三十多位疟疾和蚊帐专家以及来自全球各地的商业领袖和行业顾问进行的访谈显示，一个不断壮大的公共卫生运动反对“永久化学物质”，与对蚊帐制造和质量的宽松监管同时出现。研究人员花了多年时间才发现，新的涂层虽然降低了成本并可能最终减少了长期癌症风险，但却损害了对抗疟疾的关键工具。

Vestergaard告诉彭博社，它改变了涂层主要是因为供应商停止使用了称为PFAS或永久化学物质的全氟烷基化合物。两位了解蚊帐技术的顾问，包括一位曾在Vestergaard工作过的前员工（要求匿名），表示在转换时，蚊帐制造商本可以使用更昂贵的替代品，并改变其他生产方法以保持有效性。

公司尚未承认其蚊帐功效下降，并表示其符合世卫组织的指南，直到2017年之前，世卫组织并未要求蚊帐制造商通知该组织有关制造变更。

其他制造商也遇到了质量问题，引发了人们对于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如此清晰可见的问题可能预示着随着疟疾病例继续上升，更广泛的挑战即将出现的担忧。

十亿

今年九月，维斯特高庆祝了其第十亿张浸过杀虫剂的蚊帐的分发。该公司邀请了企业领袖、慈善家和全球卫生官员在联合国总部的场地上宣扬其工作。

“我们有工具，我们有创新，”家族企业的前首席执行官米克尔·维斯特高弗兰森说。“再也没有人需要死于疟疾了。”

米克尔·维斯特高弗兰森，维斯特高前首席执行官，左，于2023年九月在纽约联合国大会上的一次活动中。摄影师：麦迪逊·穆勒/彭博社然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表示这种工具正在失效。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蚊子基本上不具备抗药性，该国多年来一直专门使用PermaNet 2.0来对抗蚊子。这使得它成为了一个难以在其他地方进行的蚊帐研究的天然实验室。

2019年，科学家们在该国各地的村庄和省级卫生诊所对未使用和未打开的维斯特高蚊帐进行了测试，其中一些蚊帐的生产年代可以追溯到2007年。他们发现，在2012年之前制造的蚊帐——最老的那些——全部有效，而最近制造的蚊帐中只有17%通过了测量蚊子在接触蚊帐后死亡或被使无能力的测试。

“我们的团队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巴布亚新几内亚医学研究所的科学与研究副主任莫西斯·拉曼说。

但事实并非如此。包括弗里曼和斯蒂芬·卡尔在内的研究人员，他们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医学研究所昆虫学实验室主任，在2020年发表了他们的研究成果在《自然》杂志上，但最初难以解释为什么蚊帐的效果大大降低。还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才能将这一现象与蚊帐化学涂层的变化联系起来。

维斯特加德的发言人卡罗尔·埃塞克斯批评了研究人员所使用的圆锥测试技术，并告诉彭博新闻社，PermaNet 2.0 符合世界卫生组织的有效性标准。

“圆锥测试并不是用来直接测量疟疾传播的，而疟疾病例的复发不能归因于 PermaNet 2.0 蚊帐的性能，”埃塞克斯说。

世界卫生组织允许蚊帐进行两种不同的测试：圆锥测试，如果未通过该测试，则进行隧道测试。这两种测试在蚊子暴露在杀虫剂中的时间和距离上有所不同，圆锥测试只持续几分钟，而较大的隧道测试持续12至14小时。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进行了圆锥测试，因为他们表示这是两者中更为严格的测试。他们强调了在2014年发表的关于巴布亚新几内亚分发至2009年的蚊帐的研究结果，显示其有效率为92%。

巴布亚新几内亚医学研究所团队在马当的贝尔纳纳特纳特中心测试蚊帐。该团队正在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技术指南进行锥形测试。来源：巴布亚新几内亚医学研究所他们在《自然》杂志上的研究后，于2022年11月在《疟疾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显示维斯特加德的蚊帐涂层的变化导致了效果的降低。2023年1月，该公司发布了一份声明称：“我们对产品所做的任何更改都符合全球法规，并且只有在验证产品符合世界卫生组织的产品规格和效力标准后才会实施。”

今年8月，巴布亚新几内亚卫生部长利诺·汤姆写信给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要求该组织成立一个特别工作组调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些蚊帐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效。世界卫生组织在一份向彭博社发表的声明中表示，对此“非常关注”，并要求研究人员提供数据以调查这一问题。

严重的寒战

疟疾是一种严重的感染病，最严重地影响五岁以下儿童和孕妇。

据世界银行估计，在一些非洲国家，该疾病每年会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减少约1.3%。虽然传统上认为这不是美国的问题，但2023年美国出现了九例本土疟疾感染病例，是20年来的首次病例。

全球约一半的人口现在面临患上疟疾的风险，世界卫生组织在其2023年全球疟疾报告中报告了这一情况。该机构表示，气候变化可能会延长世界许多地区的疟疾季节，并且一些非洲国家的蚊子对多种不同的杀虫剂产生了抗药性。网的质量对于抗击这种疾病变得更加关键，因为这是人类完全控制的少数因素之一。

在世界上最贫困的地区，蚊帐通常是抗击疟疾的主要工具。23岁的汉尼佩恩是巴布亚新几内亚马当省Siar村的一名三个孩子的母亲，在几年前患上疟疾后，她对蚊帐的价值更加珍视，因为疟疾引起了高烧，使她数天无法进食或行走。

世界卫生组织估计，2022年全球共有约2.49亿例病例，其中包括60.8万人死亡。摄影师：Soumyabrata Roy/NurPhoto/Getty Images“那时我的第一个孩子只有两个月大，这真的对我和我的宝宝造成了影响，”她说。“我绝不希望我的任何一个孩子也经历那样的事情，所以我确保他们睡在蚊帐下。”

其他公司也因其蚊帐质量而受到批评。今年4月，世界卫生组织致函德国Mainpol GmbH公司，因其部分蚊帐含有过多或过少的杀虫剂而表示关切。对于问题，Mainpol发送了一个链接，指向了一份世卫组织在中国生产基地的检查文件，该文件称“考虑到已经采取和计划的纠正措施”，该工厂符合国际标准。2021年，全球基金会对抗击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的调查发现，迪拜的Tana Netting公司生产的蚊帐不够耐用，该公司现已倒闭。

2020年，巴基斯坦官员收到了一批杀虫剂太少、尺寸太小的蚊帐，巴基斯坦国家疟疾防控项目主任穆罕默德·穆克塔尔表示。他拒绝透露制造商的名称，但表示他们现在在巴基斯坦被列入黑名单。

穆克塔尔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教训。”研究人员还发现，与只含一种杀虫剂的新型蚊帐相比，含有两种杀虫剂的蚊帐的使用寿命也没有达到预期的长，根据二月份发表在《昆虫》杂志上的一项研究。

2021年巴基斯坦拉合尔一家医院使用的蚊帐。摄影师：阿里·阿里/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摄影师：阿里·阿里研究人员担心，这些例子连同竞争对手涌现导致的价格大幅下降，都可能是蚊帐质量下降的迹象。

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医学昆虫学教授马克·罗兰德表示：“随着竞争的加剧，质量已经下降。蚊帐的质量确实变得不合格。你不能完全责怪他们，因为他们需要盈利。”

背景

对抗疟疾是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国际组织和包括美国总统疟疾倡议在内的政府在内的知名慈善机构的重要优先事项。然而，2022年的总资金——41亿美元——远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设定的每年78亿美元的目标。

疟疾资金

2022年用于对抗这种疾病的资金远远没有达到世界卫生组织的目标

来源：世界卫生组织

盖茨基金会“已经集中精力和行动来维持有效蚊帐的影响，”该组织的疟疾主任菲利普·韦尔科夫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他没有具体评论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情况。

直到本世纪初，大多数蚊帐都没有内置涂层。相反，编织的织物每年都必须浸泡在杀虫剂中，非洲领导人疟疾联盟的首席主任梅兰妮·伦肖说。整个村庄都聚集在一起，用共用的水桶来进行这项劳动密集型的工序，许多人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晾晒脏衣服的过程。

日本的住友化学公司是第一个在制造过程中加入化学涂层的蚊帐制造商。即使经过清洗，它也可以持续几年，罗兰德说。《时代》杂志将这种蚊帐列为2004年最佳发明之一。随着资金大幅增加，更多的蚊帐得以分发，感染和死亡人数急剧下降。

投资于抗击疟疾的激增带来了新的制造商竞争。曾经由维斯特加德和住友主导的行业涌入了十几家新的参与者。随着公司为赢得合同而削减成本，价格暴跌。像PermaNet 2.0这样的蚊帐曾经每个近5美元，现在只需1.85美元。

比尔·盖茨在2018年4月伦敦疟疾峰会上。摄影师：James Gourley/Shutterstock### 偶遇和答案

直到2021年，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才取得突破。在未能从维斯特加德公司得到答案后，其中一位研究人员卡尔说他偶遇了一个对网的生产非常了解的人。他们的讨论使他更加仔细地研究了涂在网上的杀虫剂。澳大利亚的一个实验室证实，这种结合物在2012年或2013年发生了变化。

原始涂层含有PFAS，被称为永久化学物质，因为它们分解得非常缓慢。虽然PFAS仍然被广泛用于制作鞋子和背包防水，以及生产消防泡沫，但它们已被发现与增加癌症风险、降低生育能力和儿童发育延迟有关。

许多国家已经限制了它们的使用，各行各业一直在寻找替代品。维斯特加德的涂层供应商停产了其PFAS产品，而床网制造商选择了一种替代品，而且这种替代品也更便宜，根据网的制造专家。公司领导人随后改变了涂层，但没有通知监督床网质量的世界卫生组织。

“虽然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方法使我们的网更加负担得起，以便捐赠者的投资能够实现最大覆盖面，同时满足世卫组织的标准，但更换粘合剂的主要原因是供应商停产了这种成分，”维斯特加德的发言人埃塞克斯说。

“就像所有行业中的这些参数一样，性能有可接受的范围，PermaNet 2.0仍然在这些范围内，”埃塞克斯说。

PermaNet 2.0已在全球超过200个国家使用。在使用其他品牌或其他导致疟疾发病率上升的原因在一些国家，不清楚较不有效的蚊帐的影响。但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担心，他们认为气候变化或虫药抗性对疟疾发病率的影响不如其他地区大。

“我们认为这不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问题，”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扶轮社反对疟疾》项目经理弗里曼说。“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全球性问题。”

巴布亚的呼吁

当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研究人员发现Vestergaard蚊帐存在问题时，他们向世界卫生组织和其他组织提出了他们的担忧。弗里曼说，全球基金会已经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发送了不同品牌的蚊帐，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取得多少进展。他说那些蚊帐也不比现在的好。

蚊帐在2023年11月分发给巴布亚新几内亚Siar村的当地居民。摄影师：Florence Jonduo/Bloomberg即使杀虫剂不像以前那样有效地杀死蚊子，蚊帐仍然是阻止携带疾病的昆虫的物理屏障。在这个故事中，彭博采访的每个人都表示，至关重要的是不要削弱对广泛使用蚊帐的支持。

创新仍在进行中，一些公司包括Vestergaard现在推出了一种混合化学品的新网。与此同时，PermaNet 2.0仍在全球范围内销售。“这是一个巨大的尴尬，”弗里曼说。“他们已经分发了10年比过去质量更低的网。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