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历经多年辩论 坚持自由市场宪法——《华尔街日报》

十五个月前，智利人以压倒性优势否决了一部宪法草案——该草案拟通过从加强矿业环境监管到保障将导致增税的新社会权利等深远改革，彻底改变该国的自由市场经济。

本周日，面对经济停滞和犯罪恶化的困境，智利人再次否决了新宪法提案（这次由保守派起草的文本本将强化私有财产保护条款），选择保留现行独裁时期制定的宪章。经济学家认为，正是这部宪章通过保护国内外投资者，帮助智利成为拉丁美洲最富裕的国家。

国家选举机构数据显示，在已统计的99.9%选票中，56%的智利人反对新宪法草案。

“经过四年关于新宪法内容及智利发展方向的争论，“纽约大学智利政治学家帕特里西奥·纳维亚表示，“智利人似乎觉得现行宪法也没那么糟。”

2022年公投中，智利民众庆祝宪法草案被否决。图片来源：Martin Bernetti/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此次公投为始于2019年的制宪争议画上阶段性句号。当年因养老金过低、教育质量差等问题引发的大规模抗议造成20多人死亡、数十亿美元损失。公投结果再次表明智利民众支持现行宪法确立的亲市场经济模式，该模式在保守派提案中也得以保留。

智利宪法专家、前驻美大使阿图罗·费尔南多伊斯表示：“社会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希望发生剧烈变革。”

这对投资者来说是个安慰。2019年的动荡似乎表明，这个拥有2000万人口的国家准备摒弃1980年宪法中确立的经济模式，转而采用更左倾进步的宪章，在国家中赋予政府更大角色——智利拥有全球数一数二的铜矿和锂矿资源。

智利随后成立了制宪会议，旨在解决不平等问题，优先考虑环境保护而非工业发展，赋予原住民广泛权利，并确保国家机构的性别平等。

该进程的支持者认为现行宪法不合法，因为它是在奥古斯托·皮诺切特将军军事独裁时期制定的，尽管该宪法已被修改数十次，并删除了禁止马克思主义政党和限制工会活动的条款。

但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智利人更关注如何应对暴力犯罪上升和重振经济。该国经济曾是拉丁美洲的明星，但最近却遭受了三十年来最高通胀率的冲击。

民调机构Cadem数据显示，在民众对犯罪问题的担忧达到历史新高之际，约60%的智利人希望政府优先改善治安，约35%认为应聚焦经济复苏。仅有2%的受访者认为政府明年应关注性别平等和环保议题。Cadem指出，几乎无人希望重启宪法辩论。

智利大学政治学家罗伯特·芬克表示：“与2019年相比，智利正处于一个截然不同的时期。如今国内的保守情绪比四年前更为强烈。”

圣地亚哥的工程师曼努埃尔·罗德里格斯曾在2019年走上街头抗议社会不平等，但随后目睹了自己的工作机会逐渐枯竭。他支持新宪法草案，希望其通过能结束这场经济学家所称的、加剧投资者不安的宪章之争。

“我希望国家能重新实现经济稳定。”罗德里格斯说道。

智利左翼领导人加夫列尔·博里奇上个月手持新宪法草案，其支持率持续低迷。图片来源：埃斯特万·费利克斯/美联社智利选举产生的宪法起草委员会由何塞·安东尼奥·卡斯特领导的保守派主导。图片来源：克里斯托瓦尔·奥利瓦雷斯/彭博新闻社进步宪章失败后智利向右转，反映出拉美其他地区对左翼建制派的反扑。

阿根廷自由派经济学家哈维尔·米莱承诺废除福利国家制度后当选总统，现已开始实施严厉的紧缩措施以遏制160%的通货膨胀。哥伦比亚10月选举中，中右翼政客掌控主要城市，对左翼总统古斯塔沃·佩特罗构成打击。委内瑞拉专制政权则面临反对派政治家的严峻挑战——该候选人通过初选产生，或将在明年大选中对决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

智利最新被否决的宪法草案，与最初重写现行宪法的尝试形成了鲜明逆转。

此前提出的宪法草案由左翼独立人士组成的议会起草，其治国方案包括关闭参议院、削弱司法独立以及赋予原住民运行自身司法体系的权利。他们还提议赋予自然以权利。

该提案被许多智利人视为过于激进并引发强烈反对，尤其是保守派人士称他们的意见被忽视。该草案于2022年9月遭否决，这对左翼总统加布里埃尔·博里奇构成打击——这位前学生抗议领袖目前的不支持率是其支持率的两倍多。

几个月后，选民选举出新议会起草另一部宪法。这次议会由右翼共和党主导，其领导人何塞·安东尼奥·卡斯特是2021年大选中败给博里奇的保守派人士。

但许多分析人士表示，保守派的提案过于右倾，未能获得必要支持。

“很明显，大多数智利人厌倦了这些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的程序，“卡斯特周日晚间表示。

本周宪法草案在圣地亚哥地铁站外发放。照片：埃斯特班·费利克斯/美联社这份五万字的提案本将为未出生胎儿提供保护，专家称这将进一步限制智利本已难以获得的堕胎服务。文本着重强调法律与秩序，规定安全作为宪法权利，并设立国家监察员办公室代表犯罪受害者。根据另一项拟议条款，犯罪或非法入境智利的移民将被驱逐。

周日公投的宪章草案还强化了私营部门在医疗、教育和养老金领域现有角色的保护。纳税人主要住所的财产税将被取消。

圣地亚哥政治学家克劳迪娅·海斯表示，维持现行宪法是智利政治稳定的最佳选择，因为保守派提出的宪章会引发强烈反弹。“人们现在以更宽容的眼光看待我们现有的宪法”，海斯说。

智利左翼前总统米歇尔·巴切莱特公开反对该提案，认为这将使妇女权利倒退。“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在周日表示。

博里奇协助创立的左翼联盟"广泛阵线"抨击该提案是"极端文本”，将加剧不平等与不公正。

周日的公投使智利左翼陷入尴尬境地。许多人投票否决新宪章，实质上等于支持他们多年来抨击的现行宪法。

“维持现状要好得多，”2019年参与抗议的心理学专业学生卢兹·玛丽·加拉兹表示。

政府表示不会第三次尝试修改宪法，因为民调显示智利民众已对这场辩论感到厌倦。

“我们进行了一场大型实验，但这实际上是对当时问题的错误解答，”政治学家芬克指出，“宪法辩论最终沦为对政治时刻的应激反应，而非关于国家本质和政治体系应有的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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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12月18日印刷版，标题为《智利公投决定维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