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无中国供应链之路漫长警告：前方有“无腿蜥蜴”——《华尔街日报》

构建去中国化供应链异常艰难。有时这意味着要应对无腿蜥蜴和放射性沙土。

稀土磁体的制造便是如此——这种强力科技产品对喷气机、风力涡轮机的重要性不亚于智能手机和电动汽车。

数十年来，中国掌控着稀土磁体制造全流程的每个环节，是唯一具备规模化全产业链生产能力的国家。

如今，随着欧美市场对非中国产磁体需求增长，各类企业正试图串联起横跨全球的供应链，在挑战中国市场份额的过程中遭遇重重阻碍。

一家澳大利亚公司耗时数年将受保护的粉尾爬行动物从稀土矿区迁出，以期在中国之外开辟新矿源。同时，该公司正为其韩国加工厂寻找越南、美国等国的替代稀土来源。

越南等潜在替代供应国开采的稀土矿物样本。照片：Linh Pham为《华尔街日报》拍摄在地球的另一端，对稀土资源的追逐促使一家加拿大公司开始使用从美国佐治亚州富含矿物的沙土中提取的稀土。这些稀土需先运至犹他州去除放射性铀，再转运至爱沙尼亚进行磁体制备。

全球三分之二的稀土开采发生在中国。中国加工约85%的稀土矿石，并生产超过90%的磁体。

新兴企业无法提供与中国同等低廉的价格。但相关公司表示，部分西方汽车制造商和国防承包商愿意为基本不受中国影响的磁体支付溢价。

“这个领域存在巨大的供需缺口需要填补，“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公司首席执行官Rahim Suleman表示，这家加拿大企业正试图在中国境外建立磁体供应链。

构建新供应链如同玩连线游戏。各公司正在拼凑分布广泛的网络体系——并在此过程中遭遇重重障碍。

美国和澳大利亚开采稀土但无法规模化加工。马来西亚能加工矿石却不生产磁体。日本制造磁体但没有矿山资源。

“在友好国家间建立这种分散式供应链，可能是最可能的发展路径，“伦敦市场情报机构Project Blue研究主管David Merriman指出，“必须强调的是，中国在这方面遥遥领先。”

梅里曼指出，西方企业在磁铁生产领域可依赖的专业人才储备有限，且常难以向投资者证明其商业模式的可持续性。由于严苛的环保法规，开矿作业面临重重阻碍。“需要跨越诸多制度性门槛，“梅里曼解释道。

以澳大利亚战略材料公司为例，该公司与美国买家签订了无中国稀土的供应协议，该买家正致力于生产美国本土磁铁。

该公司在澳大利亚东部拥有矿场，但环保法规要求必须先迁移当地特有的无足蜥蜴才能开采稀土。数年前，公司科学家们便开始在荒原上铺设瓦片展开保护工作。

西澳大利亚的莱纳斯稀土加工厂。与美国类似，该国具备稀土开采能力但尚未实现规模化加工。图片来源：卡拉·戈特根斯/彭博新闻这些形似蚯蚓、习惯地下生活的6英寸蜥蜴逐渐以瓦片为巢。科学家们通过每次移动瓦片数米的方式，引导这些穴居动物逐步迁出矿区。

根据生态学家建议，公司原计划给予蜥蜴10年时间从矿区栖息地迁出。目前公司正寻求融资，准备先在未发现蜥蜴的区域启动开采，预计2027年才能正式采矿。与此同时，瓦片迁移工程持续将蜥蜴引向更远离矿区的区域。

一名环境专家正在检查澳大利亚矿场周边为无腿蜥蜴建造的人工栖息地。图片来源：澳大利亚战略材料公司易危的粉尾蠕虫蜥（又称粉尾无腿蜥）已从该矿场迁离。图片来源：澳大利亚战略材料公司蜥蜴并非唯一的问题。今年5月，该公司签署协议，从越南北部一家小公司购买稀土材料。其计划是将这些氧化物运往韩国工厂，加工成用于磁铁的金属。

但该计划遭遇波折，这显示出跨司法管辖区构建供应链的复杂性。10月，这家越南公司的创始人因涉嫌与非法购买稀土有关的金融欺诈在当地被捕。该创始人及公司代表未回应置评请求。

未卷入调查的澳大利亚战略材料公司表示，正在评估从该越南企业采购稀土是否仍具可行性，同时也在研究其他非中国替代方案。

加拿大Neo性能材料公司在打造中国以外供应链的探索中也面临挑战。该公司已在中国生产磁铁，但为满足对"非中国产"稀土日益增长的需求，开始构建替代供应链。

加拿大公司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正在扩大业务，包括在爱沙尼亚的运营。图片来源：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该公司除了从澳大利亚和越南等国获取矿石外，还转向了美国佐治亚州的矿源。这个南部州盛产主要用于制造钛的矿砂，同时也富含优质稀土。但存在一个问题：这些矿砂中潜藏着放射性元素铀和钍。

必须将这些放射性物质过滤掉才能获取珍贵的稀土。分离后，这些放射性矿物不能简单地回填到土壤中，否则可能造成危害。

2020年，Neo与总部位于科罗拉多州的铀生产商Energy Fuels合作，后者对犹他州布兰丁的一家工厂进行了改造，以从稀土中去除铀和钍。工厂安装了处理一吨装矿砂袋的设备，以及用于去除水分的压榨机和干燥机。

Energy Fuels保留了铀并将其出售给发电厂。Neo则购买了稀土。

此后还需要进一步加工。提取出的材料中含有混合在一起的不同类型稀土，需要进行分离。中国以外只有少数公司能做到这一点，而美国目前还没有大规模进行此类操作的企业。

Neo拥有一家能够胜任这项任务的工厂——远在大洋彼岸。该公司多年前收购了前苏联时期的一家铀工厂，该工厂已被改造成分离稀土的设施。2021年开始接收来自犹他州的货物，并将分离后的稀土出售给日本磁铁制造商。很快，犹他州工厂也将开始进行这项分离工作，承担双重任务而非单一职能。

谜题的最后一块拼图在四月揭晓，当时Neo收购了一家英国小型稀土磁铁制造商，首次获得在西方生产磁铁的能力。八月，该公司更进一步，在与俄罗斯接壤的爱沙尼亚纳尔瓦镇动工建设一座新磁铁工厂。

2025年投产后，该工厂将批量生产用于电动汽车和风力涡轮机的耐高温强效磁铁，成为亚洲以外规模最大的同类设施之一。欧盟已为该工厂提供约2000万美元的补助金。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六月表示：“未来欧盟的雏形正在纳尔瓦诞生。”

爱沙尼亚总理卡娅·卡拉斯（左）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去年在爱沙尼亚。图片来源：Raigo Pajula/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联系记者乔恩·埃蒙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12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稀土供应链争夺战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