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阳光照进美联储的"末日之书"

所谓的《末日之书》，是一份指导美联储在紧急情况下采取行动的内部文件，长期以来一直是人们好奇和猜疑的对象。该书主要由法律意见汇编而成，几十年来一直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关键资源，使其在金融危机期间发挥独特而巨大的作用。其他地区联邦储备银行都没有这样的资源。

该文件是一份动态记录，记录了在金融困境时期做出的关键决策。它在时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蒂莫西·盖特纳2008年决定拯救贝尔斯登免于破产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过去曾有一些关于该书的细节零星流出，特别是在2014年的斯塔尔国际公司诉美国案审判期间，当时美国国际集团的一群前股权投资者就该公司2008年救助条款起诉政府。《华尔街日报》报道称，原告律师戴维·博伊斯获得了三份该书副本，“可能是通过传票获得的”。但它仍然处于保密状态，且“博伊斯先生谨慎地避免引用任何版本的书籍内容或透露书中包含的具体细节”。

此前根据《信息自由法》向美联储理事会申请获取该书的请求曾被拒绝。然而，出于我未知的原因，我最近通过向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提交一份简单的《信息自由法》请求，成功获得了该书的一份副本。仅对姓名进行了涂黑处理。

文件揭示了美联储紧急权力问题上长期存在的观点分歧史。这家央行在金融危机期间采取行动时，并未严格遵循明确的立法界限来证明其行为正当性，而是将许多决策基于纽约联储对美联储自由裁量权的信念。其诸多行动依赖先例，某些情况下甚至未经国会明确授权。

这种做法意味着为美联储设定清晰的立法边界可能是徒劳的——因为该央行（或至少是其主导成员银行的法律团队）显然认为，几乎任何紧急行动都可以援引先例来辩护。

书中还暴露出纽约联储与美联储理事会之间的明显理念分歧。争议核心在于对央行法定权力的不同解读，特别是《联邦储备法》第13(3)条和第14(b)(1)条——这些条款允许美联储在金融危机中采取非常措施。深谙金融市场复杂性和危机不可预测性的纽约联储主张对这些法律进行灵活解释，而理事会则采取更审慎的立场，强调严守法律边界的重要性。

这种理念差异在文件记载的2008年金融危机应对史中尤为突出。纽约联储俨然成为央行的"消防部门"，主张积极干预，甚至暗示其权力可延伸至救助市政机构。理事会则竭力确保美联储行动不越法定雷池。但书中指出，历次危机中理事会往往最终屈服于纽约联储的法律论证，显示出其正逐渐转向更灵活的处理方式。

纽约联储对美联储权力的宽泛解读并非没有道理。它认为金融危机的复杂性需要赋予决策自由度，以便美联储能迅速有效地应对。因此它将证券借贷、提供担保乃至获得企业股权等各类操作，都视为在其权限范围内的正当行为。此外，纽约联储以"惯例"作为某些行动依据的做法，更凸显了其即便在没有国会明确授权时，仍坚信自身权威的立场。虽然这种主动姿态在危机时刻可能具有实用性，但理事会的审慎态度旨在防止潜在越权，以维护美联储法定职责的完整性。

这些分歧观点对未来危机应对具有深远影响。通过这些及其他披露内容，我们可以理解美联储为何回避透明度：它在紧急状态下无法形成统一声音。但这并不能为其保密行为开脱，因为尽管央行具有独立性，仍需对其行动负责。

关于美联储某些决策是否明智永远存在争议，但《末日之书》的披露应能让国会了解其行动依据并判断合法性。这可能为讨论修订法律必要性铺平道路，以确保美联储在既定约束范围内运作。同时也可能引发关于中央银行角色与权限的更广泛讨论。

虽然美联储的灵活性在危机时刻至关重要，但确保其行动在法律边界内运作同样重要。作为确立其权限的立法机构，国会必要时可修订调整这些边界。

库夫特先生是诺瓦东南大学的金融学教授。本文改编自即将发表在《独立评论》2024年春季刊上的一篇文章，该期刊由独立研究所出版。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照片：UCG/环球影像集团通过盖蒂图片社提供刊登于2023年12月12日印刷版，标题为《阳光照进美联储的“末日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