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样性最匮乏的国家之一,一位美国外来者搅动政坛——《华尔街日报》
Timothy W. Martin
首尔——约翰·林顿迅速承认,表面上看,他作为韩国执政党政治重启的设计师可能是个不寻常的选择。
首先,他是一名从未担任过公职的医生。他还是个美国人。此外还有他的种族。“我外表上,你知道,是个白人,高加索人,”林顿说。
韩国的政党在困难时期常常会寻找新面孔。但林顿在这个世界上多样性最少的国家之一——政治绝对是朝鲜族人的事务——是个罕见的存在。总统尹锡悦领导的陷入困境的国民力量党任命他,显示出该党在4月立法选举前多么迫切地想要改头换面。
民调显示,约五分之三的韩国人对尹锡悦的工作表现以及反对党党首的工作表现不满,因为该国正面临经济停滞和通胀上升的问题。那些对去年上任时还是政治新手的尹锡悦不满的人,最常提到经济问题是原因。
尹锡悦的政党在10月寻求改革,此前在一次被视为明年选举预演的特选投票中失利。尹锡悦的五年任期将于2027年结束,如果他的执政党未能在300席的国会中赢得多数席位,他可能会在国内和国外被视为跛脚鸭,目前反对党控制着国会。
尽管64岁的林顿自称其祖先中有《独立宣言》签署者,但他与韩国渊源极深。作为美国传教士之子,他在韩国乡村出生并长大。十余年前,他成为韩国首位归化公民。
他能说流利的英语和韩语——且说这两种语言时都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提及自己成长于斯的韩国西南部全罗道,他说:“我就是个全罗道乡下小子。”
然而当执政党党首金基贤在酒店会议室邀请他担任党创新委员会主席时,林顿表示自己反复确认了三次是否弄错人选。他坚称自己对政治一窍不通。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选。“林顿回忆金基贤当时这样回应。
两天后,林顿接受了任命。
韩国总统尹锡悦(中)去年以政治素人身份就职。图片来源:联合通讯社/PRESS POOL/SHUTTERSTOCK在外国人口占比约4%的韩国,国会历史上仅有一位非韩裔议员。1990年代与韩国丈夫结婚后移民韩国的菲律宾裔人士李茉莉,曾于2012至2016年担任过四年议员。
尽管韩语流利,李回忆起有人质疑她是否足够了解韩国的语言、历史和法律体系以胜任国会议员。有人建议她需要比同期新议员多一倍的时间来适应国会工作。一些赞美之词也让她感到怪异,比如祝福者称"你比韩国人还韩国人”。
“这恰恰说明我不被视作韩国人,“李表示,“作为外来者,人们总会带着偏见看待你。”
林顿则认为自己的外来者身份及在政坛不欠任何人情反而是优势。“如果我是韩裔,很多人会质疑我的动机,“他说,“但外国背景就像给我镀了层特氟龙保护膜。”
他提出一系列改革方案以提升执政党支持率,包括削减议员薪资、加强年轻选民沟通,以及在四月国会选举前扩大保守派候选人多样性。
韩国议员无需居住在其选区,因此林顿建议党内最具影响力的资深议员转战竞争激烈选区,而非保守派票仓。
其直言不讳引发全天候媒体关注及跨党派争议。在去年梨泰院踩踏事故悼念活动上,林顿称遭抗议者殴打——这些民众对尹锡悦政府的事故应对感到愤怒。十月某公开活动中,被开除党籍的前执政党党鞭当面表示:“你虽成为我们一员,但现在看来仍非我族类。”
林顿及其创新委员会计划于提交最终报告后结束工作。他表示后续将由政党决定提案的实施情况,自己可能暂时退出政坛。
“我承受了巨大打击,“林顿周四坦言,“已经精疲力竭了。”
2014年,时任韩国国会议员的张雅莹(Jasmine Lee)。图片来源:金敏熙/共同社/美联社以韩文名"林约翰"为人所知的林顿,凭借独特人生经历在韩国享有知名度。他是畅销益生菌牛奶品牌"Dr. Capsule"的长期代言人,数十年来参与众多韩国重大事件,被称为"韩国阿甘”。
最新民调显示,相较于两大政党领袖,更多韩国民众对林顿持好感。林顿表示常收到路人点赞鼓励,人们希望他"好好整治那些政客”。
美国驻韩前高级外交官罗伯·拉普森指出,林顿的新政治角色对执政党犹如双刃剑:他既推动改革,又敢于发表非传统观点。“他总说韩国政客不敢说的话,“拉普森举例称,林顿坚持要求人脉广泛的党员参选竞争激烈的选区。
韩国研究公司民调分析师郑汉武表示,林顿尝试通过参加自由派大本营的活动来接触与尹锡悦意见相左的人士,这些积极举措虽有助于赢得公众好感,但效果有限。“归根结底,除非尹锡悦亲自出面解决民众不满,否则选民不会相信该党有改变的意愿。“郑汉武说道。
除青年时期在纽约度过几年住院医师生涯外,林顿一生都生活在韩国。从父系血脉追溯,林顿与美国《独立宣言》56位签署者之一、后任普林斯顿大学第六任校长的约翰·威瑟斯庞存在亲缘关系。
其家族在韩国的渊源可追溯至一个多世纪前——1895年,他的曾祖父尤金·贝尔以传教士身份来到朝鲜半岛。他的外祖父曾助力提升韩国抗日独立运动的国际关注度,父亲则作为美国海军上校参加过朝鲜战争。
1980年光州起义期间,林顿本人曾为外国记者担任翻译,这场运动是韩国民主化进程的重要转折点。他成为首位通过韩国医师执照考试的西方人,并二十余次前往朝鲜帮助抗击该政权治下肆虐的肺结核疫情。
在韩国政坛,林顿的观点横跨多个光谱。已故自由派总统、诺贝尔和平奖得主金大中曾是林顿的导师。“我的立场让两边都感到困惑,而这正是我乐见的。“林顿坦言。
林顿表示,除了在纽约期间,他从未参与过美国大选投票,但他一直关注美国政治。但如果是在拜登总统和唐纳德·特朗普之间做选择呢?
“这次我可能会弃权,“林顿说,“但我会在韩国投票。”
更正与补充尤金·贝尔是约翰·林顿的曾祖父,约翰·威瑟斯彭与林顿的父系家族有亲缘关系。本文早期版本错误地将这些关系描述为母系。(更正于12月8日)
林顿说,他常遇到陌生人在街上对他竖起大拇指,鼓励他"给那些政客点颜色看看”。图片来源:Anthony Wallace/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本文由Dasl Yoon协助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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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2023年12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韩国领导人求助一位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