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天然气初创企业陷与壳牌、BP史诗级纠纷漩涡——《华尔街日报》

路易斯安那州普拉克明教区——迈克尔·萨贝尔与他的合伙人作为行业新人，白手起家建成了全球最大天然气出口商之一，几乎一夜暴富。他们也因此树敌无数。

在新奥尔良城外这片绵延630英亩的湿地工业区，萨贝尔表示他的公司Venture Global LNG正以超越竞争对手的速度发展，有望在2030年前与卡塔尔比肩，成为全球液化天然气顶级出口商。

但他必须化解与行业巨头的激烈争端。

包括石油巨头英国石油公司和壳牌集团在内的早期客户指控这家新兴企业欺诈。他们认为，Venture Global此举可能损害美国液化天然气行业作为全球能源供应可靠保障的声誉。

“那些老牌企业竞争不过就说‘我们必须阻止他们’，”56岁的Venture Global首席执行官萨贝尔表示，并称这些批评不会让他失眠，“我们正忙于推进业务、赢得市场、创造成功。”

这场争端成为近年来行业最激烈的冲突，核心争议在于：谁有权获得Venture Global的超低温液化天然气？

这笔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销售主要面向欧洲市场——在俄乌战争导致俄罗斯断供后，欧洲很大程度上依赖美国天然气填补缺口。

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萨贝尔表示，Venture Global正逐步比肩卡塔尔，成为全球顶级LNG出口商之一。BP与壳牌公司指出，根据过去十年间与Venture Global签订的长协合同，本应在数月前就开始接收液化天然气货船，并通过其庞大的贸易网络销售。然而乌克兰战争爆发后，随着LNG价格飙升，Venture Global却在现货市场以更高价格售气——累计实现超140亿美元销售额。

“这极不寻常且令人深感失望，“壳牌CEO魏斯旺在11月采访时表示，“该项目本应依托于我们这类公司提供的承购协议作为支撑。“Venture Global则反驳称，合同仅要求当其位于路易斯安那州的首个液化厂（Calcasieu Pass项目）竣工后，才需向早期客户交付LNG。尽管该厂已发运200多船货物，但公司坚称技术上尚未完全竣工。在首船海外运输21个月后，BP、壳牌等早期买家仍在等待，且愈发愤怒。

“我们坚信当前做法完全正确，“萨贝尔穿着工靴站在Venture Global新项目Plaquemines工地说道。

萨贝尔与其合伙人是这家私营企业的控股股东，摩根大通信贷分析师7月估算其当时估值约900亿美元。

普拉克明工厂的规模将是卡尔克苏通道的两倍左右，后者的利润为更大规模、更快速的发展铺平了道路。约6000人的团队正在努力组装这座耗资210亿美元的设施。

据知情人士透露，英国石油公司、壳牌和意大利的爱迪生公司正通过仲裁程序，向Venture Global集体追讨数十亿美元。此类争议通常由律师组成的仲裁庭审理，这一过程可能持续一年或更长时间。

一座即将被移至Venture Global正在路易斯安那州建设的普拉克明终端设施的结构。### Venture Global的赌注

Venture Global通过利用水力压裂释放出的丰富且廉价的美国天然气，并赌注自己能比竞争对手更便宜、更快地建造一座巨型制冷厂将天然气冷却成液化天然气，从而成为行业巨头。为了吸引知名买家，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提出了低价合同，并接连签署了多项协议。

2022年底，Venture Global估计其早期买家将在2023年第三季度开始接收稳定的液化天然气流。通常情况下，客户在出口终端开始大规模液化天然气生产后几个月内开始接收货物。

2023年6月，Venture Global表示，可能无法在2024年底之前开始向包括英国石油公司和壳牌在内的长期客户交付天然气，原因是卡尔克苏通道的技术问题影响了其庞大的电力系统。但它仍能生产和销售液化天然气。

英国石油公司(BP)、壳牌(Shell)和爱迪生(Edison)在11月致美国和欧洲官员的信函中以及向《华尔街日报》发表的评论中，指责Venture Global在战争期间牟取暴利，并违背了支撑美国液化天然气市场的合同。

英国石油公司表示，一年前就针对Venture Global启动了仲裁程序。英国石油公司通过一位发言人将该公司的行为描述为“蓄意违反我们的合同”。壳牌的一位发言人说，Venture Global“显然有能力履行合同承诺；他们只是选择不履行”。

Venture Global表示，该公司正受到欺凌，在遵守合同的同时帮助世界供应负担得起的能源。

根据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Wood Mackenzie) 10月份的一份报告，到2024年底，Venture Global将从其液化天然气销售中获得超过175亿美元的收入，而如果该公司早些宣布商业运营，收入将为28亿美元。

萨贝尔说，长期客户将在适当的时候获得他们的液化天然气，所有的喧嚣最终都会过去。

在普拉克明工厂安装之前，一个结构通过遥控器在桥上移动。### 初创企业的崛起

Venture Global的崛起在几年前是难以想象的，当时萨贝尔和他的合作伙伴在能源会议的走廊里徘徊，承诺比竞争对手更快、更便宜地提供天然气货物。

大约在2009年，前投资银行家萨贝尔开始研究在国外建设再气化终端。在华盛顿特区的家附近遛他的巧克力色拉布拉多犬宙斯(Zeus)时，他与一位邻居讨论了他的计划，这位邻居后来把他介绍给了霍金路伟(Hogan Lovells)律师事务所全球能源团队当时的联席主管罗伯特·彭德(Robert Pender)。

70岁的彭德很快从霍根公司退休，并与萨贝尔联手。最初他们探索向海地等国家出口小批量液化天然气的途径后，决定转变策略：专注美国市场，将预制的中型液化天然气装置整合成一个大型新出口终端。

他们预测这种方式将比多数竞争对手的运营模式——通常在现场建造大型定制设施——更快速且成本更低。

2013年，他们创立Venture Global公司，以超低的天然气液化费用吸引买家。但缺乏雄厚资金支持液化天然气出口，而这正是美国老牌液化天然气生产商的巨大优势。

2016年2月迎来转折点：壳牌同意20年内每年从Calcasieu Pass项目采购100万吨液化天然气，使该项目一举成名，也让大型银行有信心提供融资。

其他公司纷纷跟进：英国石油、爱迪生公司、葡萄牙Galp能源、西班牙炼油商Repsol以及波兰国有能源公司PGNiG。

据业内人士透露，壳牌贸易部门内部曾认为Venture Global成功希望渺茫。但高管们盘算：若项目失败，壳牌仍有时间另寻气源；若成功，则可获得二十年低价液化天然气供应。后来壳牌将从Venture Global前两个项目采购的总量提升至原协议的四倍。

据液化天然气咨询公司Poten & Partners数据，壳牌和英国石油的采购价比其他出口商交易低15%至20%。

随着Venture Global势头渐起，萨贝尔和彭德抛出丰厚薪酬方案，从竞争对手及美国政府前官员中招揽人才。截至2021年初，该公司宣布计划于2022年秋季开始向长期买家交付货物。

Venture Global普拉克明斯工厂内矗立的天然气处理塔。### 乌克兰战争

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震动欧洲。随着买家争相寻找替代能源，天然气价格飙升。

不到一周后，Venture Global宣布已在卡尔克苏通道装载首船运往法国敦刻尔克的货物。其早期客户开始筹划安排LNG运输船从该工厂装货。

随后数月间，Venture Global售出更多LNG。同年3月，该公司告知长期买家因卡尔克苏通道电力系统严重故障将延迟合同货物交付。6月再次延期后，英国石油与壳牌公司发起攻势。

萨贝尔表示客户从一开始就知晓工厂全面投产需经历较长调试期，在此期间公司将先向其他买家销售货物，再履行长期合同。

“你们获得了历史低价，我们得以完成设施建设，“他说，“我们始终保持完全透明。”

英国石油与壳牌公司对此予以否认。英国石油发言人指出，Venture Global曾向这家能源巨头承诺其投产速度将快于同行，但该承诺至今未兑现。

壳牌发言人表示：“当你的绝大多数客户都在对你采取某种法律行动时，是时候好好反省了。”

最终，双方可能还是需要彼此。

摩根大通信贷分析师塔雷克·哈米德指出，Venture Global若想实现其宏伟目标，就必须与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气贸易商建立良好关系。他曾向投资者推荐过Venture Global的债券。

“长远来看，”他说，“很难想象Venture Global能在不最终与英国石油和壳牌合作的情况下，实现其期望的运营规模……”

联系作者：[email protected] 和珍妮·斯特拉斯堡：[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12月7日印刷版，标题为《初创企业与能源巨头因数十亿美元销售额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