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戴·奥康纳去世，享年93岁，她是美国最高法院首位女性大法官 - 《华尔街日报》

桑德拉·戴·奥康纳，首位被任命至最高法院的女性大法官，在其大部分任期内都是最具影响力的司法人物，于周五去世，享年93岁。最高法院在公告中表示，奥康纳在近25年的法官生涯后于2006年退休，因晚期痴呆并发症及呼吸系统疾病在凤凰城逝世。

“作为美国西南部的女儿，桑德拉·戴·奥康纳以我国首位女性大法官的身份开创了历史先河，”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声明中表示，“她以无畏的决心、无可争议的能力和动人的坦率迎接了这一挑战。”

1981年，奥康纳大法官担任亚利桑那州法官时，共和党总统罗纳德·里根为兑现打破最高法院垄断男性席位的竞选承诺，选择她接替退休的波特·斯图尔特大法官。她与首位美国女宇航员萨莉·莱德、首位主要政党女性副总统候选人杰拉尔丁·费拉罗共同引领了1980年代初女性开创“历史第一”的浪潮。

在接下来的24年里，奥康纳大法官逐渐成为最高法院保守派与自由派之间的关键票。她展现出与广泛美国主流价值观相得益彰的温和与妥协才能，尽管这种立场令意识形态纯粹主义者感到沮丧。

桑德拉·戴·奥康纳16岁进入斯坦福大学，是模范学生的代表。照片：美联社桑德拉·戴·奥康纳1930年3月26日出生于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在亚利桑那州家族的懒B牧场长大，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直言不讳的牛仔女郎而非理论型知识分子。但这位模范生16岁便考入斯坦福大学，后进入法学院，1952年与未来的首席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同期毕业，两人曾短暂交往。

当伦奎斯特作为罗伯特·杰克逊大法官的助理进入华盛顿权力走廊时，奥康纳回忆称，在那个女律师凤毛麟角的年代，她只收到过一份工作邀约——洛杉矶律所Gibson Dunn & Crutcher的秘书职位。

与斯坦福法学院同学约翰·奥康纳结婚后，这位未来大法官最终在加州圣马特奥县检察官办公室找到律师工作。

夫妇俩后来定居凤凰城，在抚养三个儿子的同时，奥康纳大法官开始参与共和党政治活动，为巴里·戈德华特1964年失败的总统竞选助力。1969年起，她进入亚利桑那州参议院并晋升为多数党领袖。1974年当选马里科帕县高等法院法官，五年后升任州上诉法院法官。

1981年7月，里根总统与其首位最高法院任命人选桑德拉·戴·奥康纳在白宫玫瑰园。照片：美联社首席大法官沃伦·伯格在1979年访问亚利桑那州期间会见了奥康纳大法官，当里根考虑他的第一次最高法院任命时，伯格成为她的主要支持者之一。

奥康纳大法官获得参议院一致确认后，立即推动了这家昔日全男性机构的变化；最明显的是，传统的尊称“大法官先生”被取消，改为仅用“大法官”。她穿上紧身衣，为女性法律书记员开设了有氧运动课程。

然而，奥康纳所倡导的实用主义法学在很大程度上已被当今更加保守的法院所抛弃，包括她几项最重要的意见。

尽管她曾告诉里根，她认为堕胎“在个人层面上令人厌恶”，但她与安东尼·肯尼迪大法官和大卫·苏特大法官一起，在1992年的“计划生育联盟诉凯西案”中撰写了主导意见，该案寻求一种折中方案，既支持州对堕胎程序的几项限制，又确认了1973年“罗伊诉韦德案”中承认终止妊娠的宪法权利的“核心裁决”。这一先例一直延续到2022年6月，当时一个更加保守的法院推翻了凯西案和罗伊案，废除了宪法规定的堕胎权。

1981年9月，桑德拉·戴·奥康纳在丈夫约翰·奥康纳的注视下，由首席大法官沃伦·伯格宣誓就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照片：迈克尔·埃文斯/白宫/祖玛通讯社桑德拉·戴·奥康纳宣誓就职后，最高法院大法官们与里根总统合影。此前她已获参议院全票通过确认。照片：比尔·菲茨-帕特里克/白宫/美联社同样在2003年，当最高法院审议密歇根大学两项平权行动计划时，奥康纳大法官投票否决了本科录取公式，认为其过度关注种族因素；同时她执笔多数意见，支持法学院在申请人其他特质中对种族因素进行更个性化考量。这一先例在今年6月被推翻，当时最高法院裁定大学招生中任何种族考量都违宪。

奥康纳大法官在某些领域立场鲜明，作为前州议员，她认为宪法对联邦权力的限制比她更自由的同僚们所认为的更为严格。

曾任州议员的奥康纳大法官认为，宪法对联邦权力的限制比她更自由的同僚们所认为的更为严格。照片：大卫·休姆·肯纳利/盖蒂图片社然而，她是一位渐进主义者，倾向于逐个案件处理问题，而非提出形式化的法学方法论。这种务实的审判视角常使她与里根任命的第二位大法官安东宁·斯卡利亚产生冲突，后者曾嘲讽奥康纳的一份意见书"漏洞百出，根本不值得认真对待"。

奥康纳大法官最具争议的时刻出现在2000年总统选举危机期间，当时佛罗里达州的计票争议决定着大选结果。据《华尔街日报》当时报道，奥康纳先生曾在选举夜派对上表示，其妻子希望退休并由共和党总统任命继任者。次月，奥康纳大法官与其他四位共和党任命的大法官共同投票叫停了佛罗里达州重新计票，当时共和党候选人乔治·W·布什仅领先537票。

后来她反思道，或许大法官们本不该受理此案；她指出这个裁决让最高法院背上了"不甚光彩的名声"。

但她绝非布什政府的马前卒——2004年，她在"哈姆迪诉拉姆斯菲尔德案"中作出标志性裁决，认定被关押在关塔那摩的美沙双重国籍公民有权就拘留提出司法质疑。“战争状态并不意味着总统可以随意剥夺本国公民的宪法权利，“她在判决书中如此写道。

2005年，因丈夫罹患阿尔茨海默症，奥康纳大法官宣布退休。但她坦言遗憾地看到最高法院（包括她的继任者）在她离任后日趋保守，大法官们正逐步瓦解她苦心构建的意识形态温和派遗产。

在告知布什总统她的决定后，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因甲状腺癌去世，导致最高法院同时出现两个空缺——这种亲密机构中的突发变故，通常是大法官们在能够灵活安排退休时间时尽量避免的。与此同时，奥康纳大法官的健康状况恶化速度超出预期，不得不接受专业护理，最终于2009年离世。

布什总统任命接替她席位的大法官塞缪尔·阿利托，其保守立场明显强于奥康纳大法官。在进入最高法院之前，阿利托曾投票支持宾夕法尼亚州要求堕胎前须通知配偶的法律条款，而这项条款被奥康纳大法官裁定违宪。

进入最高法院后，阿利托大法官多次投票推翻奥康纳大法官支持的判例，最著名的是2010年"联合公民案"裁决，该案推翻了2003年奥康纳大法官支持限制企业和工会政治支出的联邦法规的判例。

退休后的奥康纳大法官日程安排比在最高法院时更为繁忙。她大量时间都在联邦上诉法院审理案件，这是法律允许退休大法官参与下级法院工作的特殊安排。

桑德拉·戴·奥康纳从最高法院退休后仍保持繁忙日程，包括2012年这次参议院听证会。图片来源：T.J. Kirkpatrick/Getty Images"我选择退休并非因为感到自己无法继续胜任，“她在2009年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表示。

奥康纳大法官曾参与多个精英委员会，包括伊拉克研究小组，她与其他杰出公民共同为结束伊拉克战争寻找出路。她担任过弗吉尼亚州威廉与玛丽学院的校长，并创立了互动教育项目iCivics.org，在众多高中放弃公民教育课程时仍坚持推广公民教育。

在2018年最后一次公开声明中，她表示推动公民教育是其最珍视的遗产之一，将其定义为"在社区和政府中协作解决问题，将国家与公共利益置于党派私利之上，并确保关键政府机构履行责任”。

她公开捍卫司法独立——认为这一原则正受到威胁，尤其是在需要法官参与选举的州法院系统。她力推择优选拔计划，无视批评者关于其逾越司法角色倡导具体政策的指责。

她曾担任加州帕萨迪纳玫瑰花车游行大礼官，并做客乔恩·斯图尔特的《每日秀》节目。

桑德拉·戴·奥康纳担任加州帕萨迪纳玫瑰花车游行大礼官图片来源：安妮·库萨克/洛杉矶时报/盖蒂图片社但曾折磨其丈夫的病症同样侵袭了奥康纳大法官。2018年10月，因罹患痴呆症，她宣布退出公共生活。2019年7月前同事约翰·保罗·史蒂文斯大法官去世时，与其他九位在任和两位退休大法官不同，她未发表任何声明，这一细节隐晦地凸显了她的病情恶化。

奥康纳大法官超越党派与意识形态的立场在2009年得到鲜明体现，当时民主党总统奥巴马授予她总统自由勋章。奥巴马称，她不仅"以优雅与幽默、坚韧与智慧"履行法官职责，“桑德拉·戴·奥康纳更为数百万女性实现梦想铺平了道路”。

如今众多地标以她命名——包括菲尼克斯的桑德拉·戴·奥康纳联邦法院和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桑德拉·戴·奥康纳法学院——这份功绩将永被铭记。

“身为美国人何其有幸”，她在2018年10月的告别声明中说道，“作为来自亚利桑那沙漠的年轻女牛仔，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美国最高法院首位女性大法官。”

桑德拉·戴·奥康纳在2018年告别声明中表示：“身为美国人何其有幸”。图片来源：马特·约克/美联社联系记者杰斯·布拉文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

更正声明桑德拉·戴·奥康纳于2005年宣布从最高法院退休，在任职近25年后于2006年正式离任。本文早期版本错误表述为2005年退休及任职25年。（更正于12月1日）

本文刊发于2023年12月2日印刷版，标题为《首位女性大法官奥康纳去世，享年9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