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在伊朗与美国之间的微妙平衡术 - 《华尔街日报》

巴格达

随着加沙战争可能升级为更广泛的中东冲突，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本月早些时候突访巴格达，会晤了伊拉克总理穆罕默德·苏达尼。苏达尼面临一项微妙任务：既要平衡伊拉克与美国和伊朗的关系，又要阻止亲伊朗民兵袭击驻伊拉克美军和外交人员。

加沙战争激化了伊拉克局势，但民众情绪远比该国教派分歧所显示的更为复杂。自2003年美国主导的战争及后来打击伊斯兰国的行动以来，什叶派民兵势力不断壮大。尽管多数民兵组织接受伊朗的资金和军事支持，他们仍是苏达尼政府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私下对哈马斯心怀不满，认为其挑起地区冲突可能危及他们的掌权地位。这些民兵也对伊朗惯于鼓动其袭击美国感到厌倦，因为这将使他们成为报复目标。

与此同时，伊拉克民选领导人既要应对民众对巴勒斯坦伤亡的真切愤怒，又要为维护国家利益保持与美国的外交关系。伊拉克的安全和经济生存都依赖于与美国的联系。

部分伊拉克什叶派民兵加强了对驻伊美军的袭击。他们宣称对加沙战争以来针对美军基地的一系列火箭弹和无人机袭击负责。

然而，并非所有民兵组织都渴望与华盛顿全面对抗，更遑论为逊尼派伊斯兰组织哈马斯出头。与苏达尼立场更一致的官员和民兵派系宁愿从伊拉克1530亿美元的年度预算中分一杯羹，扩张其裙带网络与支持者基础，从而巩固自身权力。实际上，他们对巴勒斯坦事业鲜有同情——该事业常让他们联想到逊尼派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此人曾在国内迫害什叶派异见人士，同时资助巴勒斯坦自杀式袭击者家属。自2003年入侵以来，伊拉克境内的巴勒斯坦难民数量已从约3.4万人锐减至不足1万，这主要归咎于民兵组织的袭击与迫害。

获得多数民兵派系支持的苏达尼总理，正竭力避免让伊拉克沦为地缘政治棋盘——抑或是他人棋局中的可弃卒。这位伊拉克总理已警告什叶派武装分子不得袭击美国人员或利益，称此类行动损害伊拉克国家利益与主权。在与布林肯会晤后，苏达尼旋即飞赴德黑兰与伊朗官员磋商。

目前尚不清楚苏达尼能否维持这种平衡策略，阻止民兵派系升级局势。自10月17日以来，未加入伊拉克政府的少数民兵组织已对驻伊美军目标发动40余次袭击，但均未造成美军伤亡。巴格达方面宣称已根据情报挫败了更多袭击计划。美国虽暂未在伊拉克境内实施报复，但明确保留反击权利。10月22日，美国已削减驻伊使馆及领馆人员编制，并强化了防空部署。

伊拉克的噩梦是在其领土上爆发美伊全面战争，而巴格达政府只能沦为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这并非危言耸听——2019年，当民兵组织火箭弹导致一名承包商丧生后，美伊双方就曾陷入报复性打击循环：伊朗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在巴格达遭美军定点清除，随后伊朗导弹如雨点般砸向伊拉克境内的美军基地，两国关系一度濒临断交边缘，最终依靠非凡的外交努力才避免决裂。

民意因素更给伊拉克决策增添变数。许多伊拉克人私下表示对哈马斯10月7日袭击以色列的暴行感到厌恶，其手段令人联想到"伊斯兰国"。但随着巴勒斯坦平民伤亡画面充斥电视和社交媒体，这种同情正被日益强烈的愤慨淹没。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恰好为萨德尔等民粹人物提供了抨击美军驻留的绝佳口实。

尽管如此，伊拉克领导人深知美军存在客观上维护着巴格达脆弱的宗主权。但持续不断的民兵袭击极易打破这种微妙平衡。对华盛顿而言，关键是如何在遏制民兵势力渗透政府的同时，巩固伊拉克新兴的务实主义路线。尽管民兵组织目前避免与美军正面冲突，但其始终是威胁美国在伊利益的潜在火药桶。

为遏制伊朗及伊拉克民兵组织，美国需扩大接触范围，将伊拉克议会、库尔德地区政府及其他关键角色纳入其中。同时应避免将伊拉克当作打击伊朗的棍棒。美国的长期策略应是增强伊拉克国家及其机构的实力，防止伊拉克沦为更广泛地区战争的战场。

瓦哈布先生是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研究员。

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于11月6日在德黑兰会晤伊拉克总理穆罕默德·希亚·苏达尼。图片来源：伊朗最高领袖办公室/Zuma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