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向哈马斯庞大的加沙地道网络发起地下攻势 - 《华尔街日报》

特拉维夫——以色列军队已控制了加沙北部大部分地区——至少是地表以上的部分。在这片被摧毁的城市景观之下，哈马斯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

随着以色列军队将战斗转入地下，进入加沙传奇般的地下隧道网络，战争正进入一个新阶段。

这是一场酝酿了二十年的战斗的开始。哈马斯武装分子多年来一直在扩建和加固这些隧道，使其成为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以色列也一直在为在这些隧道中作战进行训练，组建了专门的部队并开发了新武器。

为了取得胜利，以色列军队正在部署改进后的工具，比如携带摄像头的机器人来绘制隧道地图，以及装满爆炸液体的集装箱卡车，通过软管将这些液体泵入隧道，一位指挥加沙北部隧道战斗的以色列军官说道。

以色列每天都在收集关于这个隧道网络的新情报，发现新的隧道并审讯武装分子，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让军方更好地了解这座地下城市。以色列在11月14日表示，其部队已经发现了至少500个隧道入口。

周五，以色列士兵在加沙附近的山上巡逻。图片来源：alexander ermochenko/路透社以色列与哈马斯持续交火下的加沙北部景象。图片来源：杰克·盖兹/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周二以色列军方表示，士兵们在一座清真寺和加沙北部兰提西医院外各发现一条隧道，后者通过机器人探测到20米深竖井底部的防爆门。以色列周四公布视频显示加沙希法医院建筑群内的隧道入口，该国正面临国际社会要求其说明围攻医院正当性的压力。

从越南越共到阿富汗塔利班，叛乱武装长期利用隧道网络对抗装备更精良的对手，但研究过哈马斯隧道系统的专家普遍认为其复杂程度前所未见。

根据以色列安全官员、哈马斯声明及曾进入隧道的加沙居民和以色列人描述，整个隧道系统可能在加沙地下延伸数百英里。哈马斯利用这些隧道从埃及走私物资，并向以色列发动跨境袭击。

该网络包含仅容单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也有配备房间、办公室和医疗设施的大型区域，专为长期围困设计。部分隧道设有通风系统，混凝土加固墙壁，采用太阳能及其他燃料供电，并配备简易通信设备。以色列指控哈马斯挪用加沙紧缺的燃料维持隧道通风系统运转。

“这是战争史上最精密复杂的地道网络，”以色列莱赫曼大学教授、《地下作战》一书作者达芙妮·里什蒙-巴拉克表示。

据信哈马斯正利用这些地道关押10月7日劫持的200多名人质中的部分人员。上月通过埃及和卡塔尔斡旋达成的获释人质中，其中一名人质的女儿称，母亲描述了自己从基布兹被绑架后带入地道系统的经历。

其女莎隆·利夫希茨转述，85岁的约赫维德·利夫希茨表示，她和一群其他 hostages 在手推车宽度的地道中行走了数英里，才到达一个铺满瓷砖的大房间。抵达时，一名武装分子说：“欢迎来到加沙地下城。”

利夫希茨和少数人质被带进配有卫生间、淋浴和床垫的小房间，能清晰听到地面爆炸声。10月23日获释前，他们被带出地道时，经过漫长跋涉才通过层层阶梯和梯井回到地面。

人质约赫维德·利夫希茨（中）和努里特·库珀是被带入地下隧道系统的众多人质中的两位。图片来源：美联社哈马斯还利用地道对加沙以军实施伏击，发射突击步枪、手榴弹和反坦克导弹后迅速撤回地下安全区。上周四名士兵因触发陷阱式地道井爆炸而丧生。

以色列试图通过初期空袭摧毁地道，但以军表示，其地面部队在加沙又发现了数百条。每次发现新地道，他们必须决定是否将其摧毁。炸毁竖井可以防止伏击，但此类行动也可能危及人质的生命。

地道已成为核心军事难题，为此以色列专门成立了"Yahalom"特种部队（希伯来语意为"钻石"），配备了针对地道战设计的武器和爆破装置。据负责加沙事务的前副指挥官阿米尔·阿维维透露，该部队目前与加沙的步兵和装甲部队协同作战，并拥有受过地下作战训练的特种作战分队。他表示近年来以军确保常规作战部队也在以色列模拟训练中心接受过地下作战指导。

以色列士兵正在进行城市作战模拟训练。以军一直在针对加沙传奇般的地下隧道网络开展专项训练。图片来源：奥代德·巴利尔蒂/美联社负责地道作战的以色列军官表示，以军配备的摄像机器人至少能部分识别地道内人员及其位置。“这让我们在不派遣士兵进入地道、避免伤亡的情况下，就能掌握清晰情报。“他说。

以色列军官表示，以军目前主要采用向隧道灌注凝胶状爆炸液体的方式实施爆破。这些液体通过连接在集装箱卡车上的软管泵入隧道。他补充说，问题在于摧毁数百米隧道需要消耗数吨液体，军方正在研发其他破坏方法。

以色列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暗示，军方已掌握摧毁隧道网络的新技术。部长称，以方的目标是探测、摧毁并围困足够多的隧道，迫使哈马斯投降或出洞作战。

军事分析人士指出，要彻底摧毁整个隧道网络，以色列很可能需要使用钻地弹药或温压武器——这类武器通过播撒可燃混合物并引爆，产生能绕过障碍物渗入建筑内部的爆炸。人道主义组织警告，在加沙等高密度人口区使用温压武器极其危险。

里什蒙-巴拉克表示，相较于2014年与哈马斯冲突时，以军应对隧道威胁的能力已有所提升。但她同时强调，对于"地下威胁带来的惊人复杂挑战”，以色列尚无万全之策。

以色列与加沙隧道有着漫长而复杂的历史渊源。

据最初以初级军官身份在加沙服役、两年内发现约30条隧道的阿维维透露，加沙居民最早于1990年代末开始挖掘通往埃及的走私隧道。

哈马斯最终开始将地道用于进攻行动。2004年，巴勒斯坦人在犹太定居点边缘一处军事基地下方挖掘的通道内引爆了炸弹。一年后，以色列从加沙撤军。

2006年，哈马斯通过地道俘获以色列士兵吉拉德·沙利特，五年后以释放千余名巴勒斯坦及阿拉伯囚犯为条件将其换回。其中一名获释者正是现任哈马斯加沙领导人叶海亚·辛瓦尔，以色列称其为10月7日袭击事件的策划者。

据熟悉哈马斯想法的巴勒斯坦人透露，加沙军事指挥官穆罕默德·德伊夫是将地道建设列为优先事项的领导人之一。

前以色列和美国官员表示，武装分子曾利用连接加沙与埃及西奈半岛的地道走私现金、枪支及武器制造材料。埃及后来与以色列联合打击了地道走私活动。

哈马斯走私网络受挫直接导致2014年敌对行动大规模爆发，当时以色列军方发现了数十条加沙跨境地道。其精密程度令以方震惊：其中一条地道入口竖井深达165英尺（约50米），地下延伸约2英里（约3.2公里），出口位于以色列某集体农庄附近。拱形混凝土顶高约5英尺（约1.5米），内部铺设电话线、电线及运输货物用的轨道。

隧道网络的发现意义重大，以至于以色列公开宣称的战争目标从阻止巴勒斯坦火箭弹袭击转变为堵塞并摧毁这些地下通道。

军方表示，在隧道内发现了火箭推进式榴弹、迫击炮、AK-47突击步枪和摩托车——以色列官员称这些证据表明哈马斯意图绑架和杀害以色列人。

“2014年行动结束后，以色列国防军内部非常明确地认识到，我们必须更严肃对待这一威胁，“阿维维说。

以色列军方开始投资于隧道作战训练、探测和绘制隧道地图的技术，以及摧毁隧道的方法。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以军在加沙周围建造了地下屏障，并投资了一个名为"障碍"的隧道挖掘探测系统。

与此同时，哈马斯将加固加沙内部作为优先事项。据追踪隧道发展的巴勒斯坦政治分析人士称，哈马斯在其军事部门雇佣了更多员工来建造隧道。他们估计有数千名加沙人被雇佣，其中一些人在坍塌的通道中丧生。

哈马斯和以色列在2021年再次爆发了为期11天的冲突。这个伊斯兰组织开始在加沙发射火箭弹，起因是以色列当局与巴勒斯坦人在耶路撒冷一个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地点发生冲突。作为回应，以色列军方对隧道网络发动了空袭，称其为哈马斯的"地铁”。轰炸导致整栋建筑倒塌。停火后，加沙的街道上布满了针对地下隧道的空袭造成的弹坑。

2021年巴以11天冲突期间，巴勒斯坦人评估加沙北部的损毁情况。图片来源：AFP via Getty Images2021年以色列空袭隧道时，哈马斯武装派别成员丧生。图片来源：SAID KHATIB/AFP/Getty Images军事分析人士表示，这些空袭似乎并未永久性破坏哈马斯使用隧道的能力，被炸毁区域很可能已重建完成。

里什蒙-巴拉克指出，哈马斯领导人及数千名武装人员已在地下生活数周，这反映出该组织对隧道系统的周密部署。她表示，哈马斯必然配备了医疗设施、发电燃料储备和充足食物，其成员也接受过在黑暗狭窄环境中生存的心理训练。

以色列国土防卫军前中校阿维·比祖尔表示，以军可能先与地下哈马斯武装分子就人质释放进行谈判，最终再决定如何处理隧道及其领导层。

“我们必须优先解决人质问题，“他说，“其次需要保持耐心。没有人能永远在地下生存。”

多夫·利伯对本文有贡献。

请致信罗里·琼斯：[email protected]和大卫·S·克劳德：[email protected]

出现在2023年11月18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以色列军队向哈马斯隧道网络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