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难以捉摸的经济软着陆正逐渐明朗

美国经济正接近大多数经济学家曾认为不太可能或不可能实现的情景：通胀回归疫情前水平，且未出现经济衰退甚至显著疲软，即所谓的软着陆。

“我们现在预期的是软着陆，”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美国经济学家南希·范登·霍滕表示，“我们预计经济将大幅走弱，但看起来确实能避免国内生产总值的绝对收缩。”

六个月前，《华尔街日报》调查的经济学家普遍认为未来12个月经济将陷入衰退。而10月的调查显示，经济学家平均预测不会出现衰退。周二之后，这种可能性似乎进一步降低。至少，这似乎是这么判断的——投资者在得知10月通胀意外温和后，推动股市大幅上涨，国债收益率下降。

如果他们判断正确，这将极不寻常。在过去80年里，美联储从未能在不引发经济衰退的情况下大幅降低通胀。

疫情后的强劲经济反弹去年将通胀推高至9.1%的40年高点。作为回应，美联储将利率上调至5.25%至5.5%的区间，为22年来的最高水平。美联储采用个人消费支出价格指数这一不同指标，目标是实现2%的年通胀率。

通胀率近在咫尺触及2%目标

周二公布的10月报告显示通胀率已降至3.2%。更令人鼓舞的是，截至10月的五个月核心通胀（剔除食品和能源）年化率为2.8%，与2%近在咫尺，远低于今年前五个月5.1%的年化增速。

这一大幅下降发生在雇主持续增加就业岗位之际，且经济增长未见明显疲软迹象。

美联储9月预测，以PCE价格指数衡量的核心通胀年底将达到3.7%。而研究机构Inflation Insights总裁奥马尔·谢里夫表示，目前该数据可能降至3.4%。

但软着陆并非板上钉钉。通胀尚未完全回落至2%目标。经济仍可能因加息政策的后续影响而受挫，能源价格或金融危机等外部冲击也可能扰乱局势。

更值得注意的是，支撑近期增长的美国消费者支出正显露疲态。10月零售额出现自3月以来首次下滑，家得宝和塔吉特等大型零售商报告今秋销售额因消费者缩减开支而下降。

“看似软着陆的航程中可能出现颠簸，情况会变得棘手，“Indeed招聘网研究劳动力市场的经济学家尼克·邦克表示，“就像飞机着陆时才能确认是否平稳。”

薪资增速放缓强化了通胀下行趋势。长期来看，工资上涨可能推高物价。但10月平均时薪同比涨幅4.1%，创2021年6月以来新低，反映出企业用工竞争减弱。

“如果人们正在寻找经济软着陆的明确迹象，[消费者价格指数]内部的反通胀就是一个不可避免且明确的信号，表明美国经济的韧性远超2023年初任何人的预期，”RSM美国首席经济学家约瑟夫·布鲁苏埃拉斯表示。

在通胀率回到2%之前，美联储不太可能宣布胜利。

“我们仍然非常关注第一个问题，即：我们是否已经实现了足够限制性的货币政策立场，以逐步将通胀率降至2%？”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在11月1日对记者表示。

投资者宣布战胜通胀

然而，投资者似乎准备宣布胜利，即使美联储还没有。根据CME集团的数据，期货市场认为美联储在5月前开始降息的概率约为65%。

与此同时，过去几周的其他数据表明经济仍然健康。

今年的经济增长并未放缓，反而加速，第三季度年化增长率为4.9%，是自2021年底以来的最快增速。经济学家预计今年最后三个月的增长将放缓至约1%，2024年也将维持在1%左右。

与此同时，在截至10月的三个月里，美国雇主平均每月增加20.4万个工作岗位，虽然较疫情后初期的速度明显放缓，但仍高于2019年的平均16.3万个。失业率小幅上升至3.9%，但按历史标准仍处于低位。

一个关键问题是，推动经济复苏的消费者支出能否持续下去。

第三季度消费者支出以4%的强劲年率增长，但其中大部分来自储蓄消耗——疫情期间的刺激计划曾使储蓄额得到支撑。储蓄率从5月的5.3%降至9月的3.4%。

今年的假日购物季将是一次考验。全美零售联合会预计11月至12月的消费者支出同比增幅将在3%至4%之间，低于2022年5.4%和2021年12.7%的增长率。

美国商务部周三报告显示，10月商店、餐馆及线上消费支出环比下降0.1%，为3月以来首次下滑。汽车经销商和家具店销售拖累整体数据，表明美国家庭可能正在回避大额消费。若剔除汽车与加油站，零售及餐饮服务销售额环比微增0.1%。

劳动力市场也出现早期预警信号：失业率自4月以来上升0.5个百分点，这种增幅通常出现在经济衰退前夕。

失业救济申请中的警示信号

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仍处于历史低位，表明雇主尚不愿裁员。但截至10月21日当周，持续领取失业救济人数已连续七周攀升至近160万，创4月以来新高，暗示被裁人员再就业难度加大。

野村证券高级经济学家杰里米·施瓦茨表示，更高的利率还可能导致许多企业和家庭更易受到意外冲击的影响。他预计明年将出现经济衰退。

他指出，借贷成本上升将使企业再融资债务的成本越来越高。许多小型企业也正在缩减扩张计划。家庭财务状况也变得更加不稳定。根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数据，今年第三季度新增拖欠信用卡借款人的比例上升至2%，高于疫情前的水平。

施瓦茨表示，在这种脆弱的环境中，能源价格的急剧上涨或一轮企业违约或银行倒闭可能会使经济陷入明年的衰退。

在截至10月的三个月里，美国雇主平均每月增加20.4万个工作岗位，较疫情后初期的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图片来源：贾斯汀·沙利文/盖蒂图片社联系作者大卫·哈里森，邮箱：[email protected]；杰弗里·斯帕肖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11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经济接近软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