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唐纳德·特朗普的《反叛乱法》策略

2020年6月，特朗普总统曾考虑援引《反叛乱法》镇压因乔治·弗洛伊德之命案而走上街头的抗议者，后经劝阻作罢。据报道，如今特朗普团队正在为重返白宫后随时动用该法律铺路。

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我此前对《反叛乱法》知之甚少。但了解越多，我越担忧它可能侵蚀我们的基本自由。

1878年颁布的《地方保安队法》基本禁止了美军在内战及其后续时期承担的民事执法职能。但该法律允许立法例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反叛乱法》。

该法赋予总统在三种情形下部署军队协助执法机构的权力：当州政府请求联邦援助镇压该州叛乱时；当总统认为有必要部署军队以"执行美国法律"或"镇压叛乱"时；以及当总统认为有必要在某个州镇压"任何叛乱、内乱、非法结社或阴谋"，而该州政府无力或不愿保障公民宪法权利，或"反对/阻碍美国法律执行，或妨碍这些法律下的司法程序"时。

我引用法条是为了说明：其宽泛而模糊的适用范围赋予了总统巨大的自由裁量权。“叛乱"“暴动"“内乱"等关键术语均无明确定义。布伦南中心的分析显示，总统可单方面判定是否满足出兵条件，而最高法院已声明无权审查总统决定。

诚然，1932年最高法院的一项裁决认为，法院可以审查军队部署后行为的合法性或合宪性，但在事态纷乱之际，基本自由可能在司法介入前就已被大幅限制。

试想：一场分裂性选举后，遭半数民众反对的总统候选人就职，华盛顿爆发大规模抗议。尽管观察人士和当局报告示威者基本保持和平，新总统却持异议，遂下令联邦化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国民警卫队，并部署部队镇压抗议活动。

再设想：某大都会警察击毙一名手无寸铁的黑人男子后，抗议活动爆发并蔓延至其他城市。虽然起初抗议是和平的，但总统声称历史经验表明此类事件可能演变成超出地方管控能力的暴力。于是下令在生命财产受威胁前，先发制人部署军队驱散抗议。

此类情形下，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等基本权利岌岌可危，《叛乱法》被武断滥用的风险昭然若揭。任何不盲目信任总统会审慎行使宪法赋予权力的人，都应警惕这种可能性。2020年后，国会本应改革《叛乱法》，防止未来总统借此压制基本自由。

2016年大选期间，资深记者萨莱娜·齐托对特朗普的评述成为经典：“媒体从字面理解他，却不认真对待；他的支持者认真对待他，却不拘泥字面。“她暗示（颇有道理地）读懂特朗普的是其支持者而非媒体。但彼时他的政策尚不成熟，对政府人事安排也缺乏执政经验指导。

如今情况已不同。在3月保守派政治行动大会的演讲中，特朗普宣称他在首个任期内深刻认识到谁强谁弱、谁可信谁不可信。在克莱蒙特研究所和传统基金会等组织的协助下，特朗普团队正忙于制定政策，并列出可信任的执政班底人选。

特朗普若再次当选，其执政效率将远胜首个任期——这个前景令其支持者振奋，却让像我这样担忧的人不寒而栗：他重返白宫将引发内战以来对宪政的最大威胁。我们必须既认真又按字面意思对待他的言论。

2020年6月1日，华盛顿特区，宪兵在示威者聚集抗议乔治·弗洛伊德被杀事件时守卫白宫周边区域。图片来源：olivier douliery/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本文发表于2023年11月15日印刷版，标题为《唐纳德·特朗普的〈反叛法案〉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