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森美孚CEO的600亿美元平反——《华尔街日报》

2021年，达伦·伍兹遭遇了一场耻辱的失败。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激进投资者成功说服股东，在其执掌的石油巨头埃克森 美孚董事会中夺得三个席位，抨击他在绿色能源转型方面的大手笔支出和战略。

败北后，伍兹向投资者表示公司已听取批评意见。这位石油巨头掌门人大幅削减成本，从外部聘请高管团队，并承诺投入170亿美元实施五年减排计划，打造"低碳"业务。

但58岁的伍兹并未带领埃克森转型脱离化石燃料，反而将最大投资用于增产，并坚持认为埃克森现在及未来都将是石油公司。

两年多后的今天，伍兹正春风得意，进一步强化对石油的承诺。周三，埃克森宣布将以近600亿美元收购西德州页岩巨头先锋自然资源公司，这是自1999年与美孚合并以来埃克森最大规模的交易。

包括激进投资者Engine No.1提名的董事在内，埃克森全体董事会成员投票支持这笔押注石油未来数十年的豪赌。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先锋收购案前的会议中，伍兹向贝莱德、道富银行、先锋领航、资本集团等大股东表示，他对石油行业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提醒某些曾支持Engine No.1的股东，尽管他们在代理权之争中反对石油公司，但埃克森持续增产的投资策略却推动公司去年利润飙升至560亿美元的历史新高。

“当其他人退缩时，我们迎难而上。”伍兹在部分投资者会议上曾这样表示。

埃克森美孚位于德克萨斯州斯普林市的总部。图片来源：MERIDITH KOHUT/华尔街日报1992年以新泽西州规划分析师身份加入埃克森公司的伍兹坦言，他从未主动寻求甚至不想要这个最高职位，也不愿承受随之而来的关注。

他从公司炼油业务起步，最终在2010年代初期执掌该部门。期间他还曾就职于埃克森投资者关系部门，学习如何向高端受众解读油气行业术语。

出生于堪萨斯州威奇托市的伍兹，童年随从事军需供应商工作的父亲辗转于多个美国军事基地附近。在德克萨斯州高中时期他是橄榄球队员，后追随高中恋人（现为妻子）进入德州农工大学攻读电气工程学位，随后在西北大学获得MBA。夫妇二人育有三个子女。

作为西方最大石油公司的掌舵人，伍兹与德克萨斯州那些脚蹬皮靴、满身油污的冒险勘探者形象相去甚远，也与直言不讳的前任雷克斯·蒂勒森形成鲜明对比。

伍兹之所以获选，正是因为他代表着转型方向——这位严谨的炼油业务高管既擅长从微利业务中榨取现金流，又深谙华尔街话语体系。

疫情爆发前数年，伍兹的战略已现雏形。埃克森美孚同时推进多个耗资巨大的油气雄心项目。当时投资者反映，伍兹很少向他们解释这一战略。

到2021年，他的领导地位受到挑战。埃克森美孚因疫情受创，2020年录得220亿美元创纪录亏损。多数投资者长期不满该公司傲慢姿态和有限沟通，最终做出惊人举动——支持引擎一号基金提名的董事人选。

总部位于旧金山的引擎一号基金由投资界元老克里斯·詹姆斯于2020年底创立，此后与部分石油公司合作开展甲烷减排计划。詹姆斯主张石油公司应开发美国页岩资源，而非将资金投入成本高昂的长期项目。

遭遇挫败后，伍兹承认公司需要向投资者和外界更好地阐明自身战略。他亲自接洽公司最大股东，一改前任雷克斯·蒂勒森和李·雷蒙德高高在上的作风。

但伍兹争议性地指出，石油行业对化石燃料的投资不足，难以维持全球产量并满足解封后激增的需求。他坚称石油长期需求远未见顶。

伍兹预判将出现供应缺口，希望提前布局使埃克森美孚在机遇来临时把握暴利机会。

这一预言最终应验。随着经济重启及俄乌冲突爆发，油气价格飙升，埃克森美孚当年盈利规模仅次于苹果、微软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领跑全美上市公司。

埃克森美孚的首席独立董事杰伊·胡利表示，2021年关于如何应对危机的董事会辩论激发了董事们的行动力，他们最终选择支持伍兹逆周期投资的计划——尽管该计划当时并不被看好。

这位道富银行前CEO说：“危机能让所有人聚焦讨论桌，共同思考如何有效渡过难关。那正是凝聚共识的转折点。”

在董事会支持下，伍兹开始大手笔押注并购与技术突破。

去年春天，在得克萨斯州欧文市埃克森旧总部——这座用非洲阿尼格木镶板、马达加斯加花岗岩柱和法国石灰岩大厅地面彰显全球影响力的建筑里，伍兹向投资者阐述了一项宏图：实现石油行业多年未竟的夙愿，即提升单口页岩油井的采收率。

据与会人士透露，虽然投资者对增加页岩产量投资兴致寥寥，但伍兹提出通过技术进步从顽固的页岩中榨取更多原油。他声称已责令团队落实该计划，言辞间透露出十足把握。

这最终成为埃克森收购西得州-新墨西哥州二叠纪盆地大型油企的动因之一：公司需要更广阔的实验场，并预计能比小型竞争对手开采出更多石油。

疫情期间其他石油公司提出的转型脱离化石燃料战略并未取得同样成效。壳牌公司新任CEO魏斯旺近期叫停了前任削减石油产量的计划，并提高了清洁能源项目的利润门槛。

英国石油前CEO伯纳德·鲁尼因过往与同事的关系问题于上月辞职，他此前曾计划缩减公司可再生能源业务的推进力度。

伍兹的战略同样面临内部挑战。在Engine No.1基金提名的三位董事中，股东们选举了字母表公司创新实验室高管亚历山大·卡斯纳，他尤其坚持要求伍兹改革公司以应对气候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当埃克森美孚利润开始回升后，卡斯纳与前特索罗公司CEO格雷格·戈夫等新任董事逐渐转为支持伍兹的计划。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认为公司近期部分成功应归功于这位CEO推动的反周期投资策略。

德克萨斯州米德兰市附近的先锋自然资源公司抽油机。埃克森美孚同意以近600亿美元收购先锋公司，这是该能源巨头二十多年来最大规模的收购案。图片来源：迈克尔·恰格罗/彭博新闻社领导Engine No. 1对埃克森美孚发起维权运动的查尔斯·彭纳表示，此次收购先锋公司的提案表明埃克森已听取了部分批评意见，转而将战略重点放在投资回报率上，而非依赖长期需求且成本高昂的大型项目。

“虽非尽善尽美，但这一转变更符合现实——尽管长期需求预期仍较低——的发展情景。“彭纳说道。

部分分析师认为，伍兹的成功主要得益于油价和天然气价格的适时上涨。在西方对俄制裁导致全球供应紧张后，美国燃料生产利润飙升至创纪录水平，而埃克森在当地拥有多家炼油厂。

无论埃克森近期成功的原因为何，投资者已蜂拥买入其股票。在收购先锋公司前，埃克森股价于9月下旬创下历史新高。

埃克森管理层持续向投资者展现更友好的姿态，并举行更公开、更频繁的沟通会议。伍兹还着力改变公司封闭保守的形象，罕见地外聘关键岗位人才，包括首位女性财务总监凯西·米凯尔斯。

据悉，米凯尔斯与伍兹共同加强了对各类油气项目财务可行性及资金成本的审核。知情人士透露，高管与董事们更频繁听取基层管理者意见，严格评估人才储备，同时提高了新石油项目的准入门槛。

据知情人士称，伍兹与董事会及管理团队仍致力于构建防御体系，确保公司不再面临激进投资者的突袭威胁。

埃克森美孚首席执行官达伦·伍兹（左前）、圭亚那总统穆罕默德·伊尔法安·阿里和巴巴多斯总理米娅·莫特利在去年圭亚那乔治敦举行的国际能源会议上合影。图片来源：萨布丽娜·瓦勒/路透社与此同时，埃克森美孚正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新的投资地点。该公司正密切关注东南亚、中东和墨西哥湾沿岸，以建设下一座化工厂。埃克森还寻求在阿尔及利亚等国家锁定新的勘探协议。在圭亚那，该公司批准了约400亿美元的石油项目，这些项目将在未来几年内投产。

伍兹表示，埃克森处于"资源递减行业”，最终必须补充其开采的石油，否则公司将会衰退。

“资源递减最终会追上你，不仅从产量角度，从现金流和回报角度你都会开始下滑，“伍兹在周三的采访中表示。

联系记者柯林·伊顿，邮箱：[email protected]；艾米丽·格拉泽，邮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声明杰伊·胡利自2022年起担任首席独立董事，他于2020年加入埃克森董事会。本文早期版本错误称其自2020年起担任该职务。（更正于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