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洪灾后的利比亚幸存者担忧能否重建家园

利比亚贝达——近两周前，一场致命洪水摧毁了努拉·哈利法·亚当位于地中海沿岸小镇贝达的家，如今她和家人仍栖身于当地一所学校，完全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新学年即将开始，官员们通知他们无法继续留宿——但也没有提供其他安置方案。

“我们和他们争辩说无处可去，“48岁的哈利法·亚当紧抱着睁大双眼的小孙子说，“我们几乎无法入睡，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泣。”

贝达是飓风"丹尼尔"袭击的众多城镇之一。这场飓风从西班牙到希腊不断增强威力，于9月10日在利比亚登陆。在贝达以东约70英里的渔港德尔纳，风暴冲垮了两座水坝，滔天洪流卷走了整个社区，当时许多家庭还困在公寓楼和汽车里。

因洪水流离失所的孩子们暂居贝达的阿斯玛·宾特·阿比·塔利卜学校。数十名德尔纳洪灾幸存者目前住在贝达的阿斯玛·宾特·阿比·塔利卜学校。灾害造成的死亡人数尚不明确，但人道主义专家和官员估计超过6000人遇难，另有数千人下落不明。

当这些家庭试图寻找亲人的下落时，他们正面临另一场危机：无家可归。

随着数千栋建筑被洪水淹没——包括远离灾难中心的一些地区，如阿尔贝达的建筑物——联合国估计超过43,000人无法返回家园。其中大多数流离失所者来自德尔纳，约有24,500人仍滞留当地。

其他城镇本身也遭受了破坏，正艰难应对大量急需食物、水和住所的涌入人群。阿尔贝达收容了约3,000名流离失所者。许多人冒险前往更远的班加西，甚至有些人前往该国西部由联合国认可的另一政府管辖的的黎波里。据联合国称，在东部城市阿尔玛吉，随着洪水从建筑物中退去，许多居民已返回家园。

在利比亚沙哈特镇，人们共用房间和蚊帐。阿尔巴亚达一家医院的墙壁显示了洪水达到的高度。手术室和办公室被厚厚的泥浆覆盖。在阿尔贝达的Asmaa Bint Abi Talib学校与Khalifa Adam一起避难的有数十名来自该镇和德尔纳的幸存者。一些人处于震惊状态，几乎无法说话。

拉马丹·阿里的身上满是淤青和擦伤，那是德尔纳洪水将他冲走时留下的。阿里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抓住了一棵仍扎根于土壤的树。他的妻子在阿尔贝达的一家医院被找到时还活着，但家族中有25人已不幸遇难。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说，“就像死亡天使阿兹拉尔在索命。“他表示学校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避难所。

自2011年独裁者穆阿迈尔·卡扎菲被推翻并死亡后，利比亚这个国家已陷入长达十余年的冲突，此前也曾出现过流离失所的人群。2014年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占领德尔纳时，许多家庭被迫逃离。2018年，俄罗斯支持的民兵领袖哈利法·哈夫塔尔的部队镇压了当地伊斯兰主义联盟。

忠于哈夫塔尔的士兵一直在协助救援和援助工作，尽管有志愿者抱怨他们的努力受到阻碍。本周超过24小时，该市的互联网和电话服务中断，一些外国援助团体被要求离开。

“情况真的非常、非常糟糕，“联合国国际移民组织政策官员贾科莫·特伦齐说。特伦齐表示，由于无法与更高层级的政府合作，目前该组织正与市政当局和社区领袖合作。

许多在洪水中流离失所的幸存者挤进了利比亚阿尔贝达的学校和医院设施。在德尔纳市内，许多流离失所的幸存者正自行解决住房问题，他们寄居在远离市中心山谷洪道区域的亲友家中。其他人则挤进学校和医院设施。随着卫生专家警告污水和不洁海水污染水源及传染病风险，部分人已选择撤离。

40岁的中学哲学教师穆罕默德·布赛达在德尔纳各学校向幸存者分发食物和床垫，他表示私营部门和当局都无力应对所需的大规模重建项目。

“如果政府在战争期间都无法安置流离失所者，这次又怎能应对？“布赛达说道。他补充说，近期因冲突而逃离家园的家庭无一返回。

30岁的诺拉·穆夫塔·卡里米从洪水中逃生后，曾暂居城里另一区域的叔叔家。随后她与家人迁往沙哈特镇，以每月约100美元的价格租到公寓。

“我只想给女儿们安全美好的未来，“她说，“希望她们能平安生活。”

这位药学专业学生表示，除食物外未获任何援助，75岁患膀胱疾病的父亲已断药。

洪水当晚，她全家与数十名居民在公寓楼顶被困近三小时。“我们都在等待上帝决定生死，“卡里米哭泣着回忆道。

在阿尔贝达的学校里，幸存者们大多睡在地板上的地毯或床垫上，他们的物品散落在课桌周围。一间教室里，护士设立了临时诊所分发基本药物。童子军们四处走动收集垃圾。

利比亚东部苏萨镇被洪水冲毁的房屋残骸。苏萨的整栋建筑被洪水冲走。75岁的祖母米拉姆·哈马德·萨阿德来自德尔纳，因大坝决堤当天恰好在阿尔贝达探亲而躲过洪水。洪水当天早晨，萨阿德正与德尔纳的妹妹视频通话，突然听到对方传来巨响。几分钟后灯光熄灭，随后是惊恐的尖叫声。在通话中断前，萨阿德只看到模糊的水流画面和妹妹跑上公寓楼梯的身影。

“那一刻我感觉失去了一切，“她说。

萨阿德原计划只在阿尔贝达停留两天，因此未带行李。由于无法继续寄居亲戚家，她搬到了学校。因腿部残疾，她庆幸自己分到了一张床垫。

萨阿德的妹妹和外甥女至今下落不明，她说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她们。她的兄弟前往德尔纳收殓并安葬了四位亲人的遗体，确认萨阿德的住宅仅剩厨房未被摧毁。

“我祈求家人和整个利比亚的安全，”萨阿德说道。

三个孩子的母亲哈利法·亚当当时与8岁和13岁的两个小女儿在阿尔贝达的家中，突然感到一阵仿佛地震般的剧烈晃动。她们转向窗户，看到金属前门倒塌，洪水正向她们涌来。

三人爬上室内的梯子到达屋顶，远远望见邻居们。不久，一辆载着士兵的军用卡车到来，警察大声呼喊让她们下楼逃生。回到一楼时，水位已升至颈部，迫使她们不得不游泳逃生。

如今哈利法·亚当整日忧心忡忡，她在德尔纳的两位朋友至今失联。听说家中的洪水虽已退去，但家具和墙壁损毁严重，屋顶布满窟窿。

这段生死逃亡的经历给她造成严重心理创伤，甚至不敢回想。她坦言：“无论是精神还是心理，我们都已不堪重负。”

许多在阿尔贝达阿斯玛·宾特·阿比·塔利布学校避难者，至今不知该何去何从。梅娜·法鲁克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记者赵登，邮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声明阿尔巴亚达某医院墙面显示的洪水痕迹高度。本文早期版本误将医院所在地写作阿尔贝达。（更正于9月22日）

出现在2023年9月23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洪水幸存者艰难寻找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