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高加索冲突暴露俄罗斯在自家后院"影响力瓦解"迹象——华尔街日报

在掌权超过二十年的时间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试图通过牢牢控制莫斯科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利用俄罗斯在欧洲、南高加索和中亚的军事能力对其进行威逼利诱，以维持其大国地位。

但随着俄乌战争消耗了俄罗斯的注意力、最精锐的士兵和军事装备，普京在其前院地区对硬实力的押注正日益失败。其结果是，莫斯科在其曾经拥有影响力的地区正逐渐失去控制力。

俄罗斯在乌克兰分心的一个后果本周显现，阿塞拜疆军队开始夺回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这是位于阿塞拜疆境内但从未被其完全统治的一个亚美尼亚族小飞地。

该地区居住着亚美尼亚族人，自俄罗斯在20世纪90年代促成和平协议以来，他们一直统治着该飞地。自那以后，阿塞拜疆人和亚美尼亚人之间的冲突频繁爆发。

周四，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举行集会，一名抗议者举着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飞地分离主义者的旗帜。图片来源：karen minasya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几十年来，莫斯科利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争端——点缀在后苏联版图上的少数几个冻结冲突之一——来保持对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影响力。多年来，莫斯科向该地区派遣了武器和维和人员，同时利用外交手段保持其作为该飞地最终仲裁者的地位。

2020年新一轮冲突后，阿塞拜疆重新夺回了飞地周边部分领土，当时俄罗斯通过谈判促成停火，向冲突地区派遣维和部队并驻扎在阿塞拜疆领土上。但本周当阿塞拜疆军队再次行动夺取飞地控制权时，巴库方面预判俄罗斯维和部队将无力或无意干预——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俄罗斯目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军事能力对巴库施加远程压力或阻止其入侵，“柏林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主任亚历山大·加布耶夫表示。

2021年，俄罗斯总统普京与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左）、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会晤，当时俄罗斯尚能保持较大影响力。图片来源：米哈伊尔·克里缅捷夫/卫星社/克里姆林宫在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持续进行的对话中，阿塞拜疆要求亚美尼亚撤军以完全控制飞地。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投降及俄罗斯未能履行其安全保证，加速了亚美尼亚国内对克里姆林宫的抵制情绪。抗议者聚集在议会外高呼"俄罗斯是敌人！”

“自乌克兰战争以来，克里姆林宫对其影响力衰退感到担忧，从中亚到摩尔多瓦再到高加索地区，其作为强势角色的形象已经改变，“国际危机组织高级分析师奥列格·伊格纳托夫指出。

俄罗斯的外交政策方针旨在维持对前苏联地区的影响力，普京多次将该地区划定为莫斯科的专属势力范围。该区域大部分仍保留着苏联时代的基础设施，使得许多前苏联国家在经济上仍依赖俄罗斯。

以哈萨克斯坦为例，该国主要收入来源——石油出口的绝大部分仍需通过俄罗斯港口和管道输往全球市场。尽管如此，该国在军事、政治和社会层面正逐渐脱离莫斯科的轨道。

2014年俄罗斯首次入侵乌克兰（普京声称此举是为保护该国东部俄语居民）后，两国关系首现裂痕。此后普京等俄政要曾暗示可能对哈萨克斯坦采取类似行动——这个与俄共享4750英里边界的国家同样拥有大量俄语人口。

去年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爆发反政府骚乱期间，俄罗斯维和部队在当地执勤。图片来源：Valery Sharifulin/TASS/Zuma Press去年初，当暴力反政府骚乱席卷哈萨克斯坦主要城市时，俄罗斯曾派兵协助恢复秩序。但一个月后莫斯科发动对乌战争时，哈总统托卡耶夫保持中立。此后哈萨克斯坦承诺执行西方对俄制裁，通过绕开俄罗斯的路线增加对欧石油出口，并提高国防预算。

本周早些时候，托卡耶夫与其他四位中亚国家总统在联合国大会期间与拜登总统会晤，商讨深化合作事宜。一位接近哈萨克斯坦政府的官员透露，俄罗斯曾私下施压这些国家元首不要出席该会议，但克里姆林宫的要求被置之不理。

“他们都认为，若为了维系与俄罗斯的关系而完全牺牲与美国的关系，这将是一步必输的棋，“该官员表示。

包括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左四）在内的中亚领导人本周与拜登总统和国务卿布林肯会面，共商合作大计。图片来源：jim watson/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为进一步拉开与莫斯科的距离，哈萨克斯坦已开放其苏联时期的档案，详细记录了1929至1965年间数百万起政治镇压、作秀公审和流放事件。哈方称档案公开有助于推动历史和解，但莫斯科可能视此举为刻意揭露苏联最黑暗历史篇章的行为。

卡内基俄罗斯欧亚研究中心中亚问题专家铁木尔·乌马罗夫指出：“俄罗斯每采取一个回归苏联秩序的步骤——比如众人皆知的乌克兰战争——都会刺激中亚各国政府加快行动，在局势无法挽回前有效推进去苏联化进程。”

尽管俄罗斯在中亚拥有两处军事基地（分别位于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但两国领导人正努力实现安全合作伙伴的多元化。乌马罗夫指出，中国已在塔吉克斯坦设立两处基地，而塔吉克斯坦则与伊朗达成合作，在本土生产"沙希德"无人机。

与此同时，吉尔吉斯斯坦从土耳其采购了"巴伊拉克塔尔"无人机，这些无人机近期已出现在与塔吉克斯坦的边境冲突中。

摩尔多瓦总统玛雅·桑杜指控俄罗斯企图颠覆其政府，为乌克兰战争开辟新战线。图片来源：dumitru doru/Shutterstock"战前俄罗斯显然是中亚的主要安全保障者，任何潜在风险都有其兜底。但现在看来，俄罗斯连自身利益都难以有效捍卫，遑论为他国而战？“乌马罗夫如是说。

在欧洲，俄罗斯正逐渐失去前卫星国的支持。

与乌克兰西侧接壤的摩尔多瓦因俄乌战争陷入动荡。今年二月，这位亲欧派总统玛雅·桑杜指控俄罗斯企图颠覆其政府，为乌克兰战争开辟新战线。俄方未就桑杜的指控公开置评。

与阿塞拜疆类似，摩尔多瓦东部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也存在悬而未决的冲突——这个分离主义地区受到莫斯科支持的亲俄分裂势力控制。

摩尔多瓦领导人希望，因乌克兰战争而被削弱的俄罗斯可能为重新整合领土并加入欧盟提供机会。

“俄罗斯对摩尔多瓦军事干预的风险完全取决于乌克兰战争的发展态势，”伊格纳托夫表示。

联系托马斯·格罗夫，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马修·勒克斯摩尔，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