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以赎罪日为目标，“若不能更高”

在希伯来历中，从犹太新年Rosh Hashanah开始，到一年中最神圣的日子赎罪日（Yom Kippur）结束的这10天，被称为Yamim Noraim，即"敬畏之日"。在这段时期（今年始于9月16日），我们在至高审判者面前的清算如此可畏，据说连海中的鱼都会颤抖。

这种对个人可悔行为的深刻反省，常能激发人进行teshuvah（回归）的决心——在这里是指从罪恶中回归。由于现代性似乎不可阻挡地将犹太人从宗教信仰引向世俗人文主义，这段时间为鼓励偏离正道的犹太人回归传统生活方式提供了契机。ba’al teshuvah一词便用来指代那些恢复历史上认可的犹太教规实践的人。

但事情并非总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关于这个忏悔期最著名的故事之一发生在东欧一个小镇，讲述一位哈西德派拉比每年在这审判日期间离奇消失的习惯——而这正是信徒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拉比去哪儿了？“人们最终认定，除了在天堂的神圣宝座前为他们代祷，还能去哪儿呢？

有一年，镇上来了个怀疑者决心查明真相。他躲在拉比床下，半夜察觉拉比起身后偷看。只见拉比换上农民装束，腰间别着绳子和斧头向森林走去。怀疑者目睹拉比砍柴捆柴，随后来到镇郊一位贫穷寡妇家。这位圣人仍伪装着为妇人生火，并宽慰说可以等她有钱再付。

这位怀疑者没有透露自己的所见所闻，反而成为了拉比的弟子。每当听到有人称赞拉比每年升天的神迹时，他就会低声呢喃：“若非更高”。

犹太启蒙运动中的意第绪语和希伯来语作家们——其中以I.L.佩雷茨(1852-1915)最为突出——经常嘲讽哈西德派犹太人关于领袖神迹干预的圣徒传记故事。当佩雷茨在1900年以《若非更高》为题发表这个故事时，读者们都领会到了其颠覆性的深意。

但在这里，佩雷茨没有使用讽刺手法，而是实践了尼采"价值重估"的温和版本。那个像佩雷茨一样质疑超自然信仰的怀疑者，最终被匿名秘密践行的人道善举所折服——这正是犹太教人文主义与人道主义伦理的体现。

作为作者，佩雷茨没有揭露宗教生活所谓的虚伪与缺陷，反而找到了一种方式来颂扬他原本打算批判的事物。与他同时代的宗教哲学家希勒尔·蔡特林(1872-1942)曾犀利地指出，佩雷茨笔下的天堂没有上帝。佩雷茨可能会认同这个评价，但和蔡特林一样，他开始担忧波兰犹太人同化的速度与范围，希望这些新民间故事和新哈西德故事能展示如何用世俗方式维系宗教文明。他的成功如此显著，以至于如今只有文学研究者才能察觉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中潜藏的异端成分。

最近，我给一群来自所谓"极端正统派"社区的犹太女性教育工作者讲授佩雷茨的故事。她们在作者的思想重点与自己虔诚的信仰之间没有看到必然矛盾，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故事带给自己的学生。

相比之下，近期一个世俗平台上的帖子提出，这个故事传递了一个深刻的道德启示：通往天堂之路在于帮助和尊重穷人——这与改革派犹太教徒中普遍存在的观念相呼应，即犹太教的核心是呼吁修复世界（tikkun olam）。可以说，如今许多犹太教徒和基督徒实践着一种模糊的善行宗教。这个故事或许就是他们的原始文本。

忏悔祷文并未区分我们对上帝和同胞的义务，让会众自行决定优先事项。受过传统教育的现代怀疑论者可以随心选择留下或回归，而毫无犹太教背景却选择犹太生活方式的人，也会被作为ba’al teshuvah（回归者）受到欢迎。

这个故事的力量在于其巧妙的手法。当我们的怀疑者成为社区一员，听到他人讲述拉比升入天堂的故事时，他并未嘲笑他们的天真。他只是轻声重复那句简单的叠句。他没有宣扬自己的怀疑；他的疑虑是私人的，只属于他自己，无意让人听见。他并未改变或完全"回归”，但他在信仰共同体中更深刻地体验了宗教。

佩雷茨赋予这位怀疑者的细腻，正是他留给我们的信仰典范。至于我们如何运用这个典范，则是另一个故事了。

维斯女士是提克瓦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著有回忆录《作为犹太人的自由》。

艾萨克·莱布·佩雷茨照片：布里奇曼图像刊登于2023年9月22日印刷版，标题为《以赎罪日为标杆，若不能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