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位国会议员就中国问题质问迪士尼时，该公司裁减了北京员工——《华尔街日报》

上海迪士尼乐园的开园历经近二十年筹备，现任迪士尼CEO为与政府官员谈判及监督建设，曾数十次亲赴中国大陆。图片来源：ALY SONG/REUTERS当迪士尼于三月末突然裁撤北京逾300名员工时，公司声称此举是为配合持续裁员以节省成本。但据内部消息，迪士尼高管对此次裁员另有考量。

迪士尼CEO罗伯特·艾格原定于次周会晤美国众议员迈克·加拉格尔，这位共和党人领导的国会委员会专注美中竞争议题。高管们预见到关于数据安全的尖锐质询。

据知情人士透露，被裁撤的北京团队专精于流媒体个性化推荐技术，其工作涉及部分美国用户数据。

部分消息人士称，迪士尼法务团队担忧，尽管该团队接触此类数据已持续数年，但国会委员会可能视此为中国影响力的潜在风险信号。

此次裁员及迪士尼为缓解华盛顿对中国影响力担忧所做的未公开努力（此前未见报道），为该公司与中国时而微妙的关系再添新注脚。中国不仅是全球第二大电影票房市场，更坐拥数亿迪士尼主题公园、电视节目及消费品的目标客群。

众议员迈克·加拉格尔担忧中国政府可能利用其在科技和媒体行业的影响力来增强军事实力。图片来源：ELIZABETH FRANTZ/REUTERS“迪士尼重组整合这些业务的决策并非出于数据安全漏洞的担忧，”公司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二月曾宣布计划裁员7000人，作为成本削减计划的一部分。

艾格一直以向迪士尼产品打开中国消费市场为荣。2019年，迪士尼旗下漫威影业在中国售出价值超6亿美元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电影票，助其成为影史票房亚军。

同年，艾格在回忆录中将耗时近二十年、往返中国数十次与政府官员谈判并监督建设的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园称为"职业生涯最大成就"。

中国是迪士尼消费品业务的重要收入来源，也是该公司多年发展流媒体业务的技术工作枢纽。

知情人士透露，尽管迪士尼表示所有美国流媒体用户数据均存储于本土，但北京团队负责的个性化推荐和搜索等功能仍需接触部分用户信息。

迪士尼CEO鲍勃·艾格长期以向中国消费市场开放迪士尼产品为傲。图片来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闻社近年来，美国两党议员均对中国政府获取美国用户数据的能力表示担忧。中国在习近平领导下通过的法律法规可能允许政府获取在华运营企业收集的数据。

加拉格尔是国会中担忧中国政府可能利用其在科技和媒体行业的影响力来增强军事实力、获取美国用户数据，并通过迫使娱乐公司自我审查以美化国家全球形象来影响美国流行文化的议员之一。今年1月，这位威斯康星州共和党人表示，他希望硅谷、好莱坞和职业体育联盟的高管，包括艾格，在他所监督的委员会作证。

中国驻美使馆和外交部表示，国会提出的指控反映了冷战思维，目的是遏制经济和军事竞争对手。

尤其是社交媒体应用TikTok因其庞大的美国用户群和北京字节跳动公司的所有权而受到审查。美国领导人表示，中国法律可以命令TikTok的母公司提供数据——包括美国用户的数据——以协助中国当局处理国家安全事务。

迪士尼北京裁员后不久，Hulu的搜索功能便陷入瘫痪。图片来源：Daniel Acker/Bloomberg NewsTikTok发言人表示公司不会服从此类要求，并已提出计划将其美国业务与中国区隔离。

三月中旬，拜登政府要求字节跳动出售股份，否则可能面临禁令。当月长达五小时的听证会上，立法者们连珠炮般质问TikTok首席执行官，包括用户数据存储地等问题。

加拉格尔同意前往加州与科技及好莱坞巨头会面。4月5日，他与其领导的成员在洛杉矶采访了艾格。加拉格尔称会谈进展顺利，更像事实调查而非质询，议题涉及立法者对内容审查、电影配额及收入分成的担忧。

在企业外交推进的同时，迪士尼员工正紧急处理北京裁员余波。知情人士透露，裁员后不久，包括节目推荐功能在内的多项流媒体服务出现故障。以《使女的故事》《大楼里唯一的谋杀案》等热门内容闻名的迪士尼综合娱乐服务平台Hulu，其搜索功能完全失效。

解决这些问题耗费了数日时间，部分原因是自动化错误信息被发送到了此前由北京团队监控的Slack频道，而该团队已失去访问权限。知情人士称，迪士尼最终不得不重新给予部分团队成员临时系统访问权以修复问题。

迪士尼与中国的关系起伏不定，中方曾间歇性且有时难以预测地禁映迪士尼部分大片。过去10部漫威超级英雄电影中有7部未通过中共审查，迪士尼表示这导致其漫威影业——好莱坞近年来最成功的系列电影——票房成绩令人失望。

迪士尼还因2020年真人版《花木兰》部分场景在新疆拍摄，并在片尾字幕向多个共产党机构"特别致谢"而受到批评。

美国国务院指控中国对新疆维吾尔族穆斯林少数民族实施广泛人权侵犯，包括运营强迫劳动和拘留营。中国外交部否认有关维吾尔族受迫害的报道，称这些是美国等西方政府捏造的谎言。

自艾格去年11月重返迪士尼担任CEO以来，迪士尼旗下工作室制作的《阿凡达：水之道》《黑豹：瓦坎达万岁》等多部重点影片已获准在中国上映。

加拉格尔继续批评好莱坞电影公司。这位国会议员在9月关于审查制度的国会听证会上点名了迪士尼，以及索尼影视娱乐公司——后者在1990年代因电影《西藏七年》与中国审查机构发生过冲突。

“如今，像这样的公司竭尽全力避免以负面形象描绘中共，”他表示。

——James T. Areddy和Erich Schwartzel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作者Jessica Toonkel，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Robbie Whelan，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9月23日的印刷版，标题为《迪士尼否认北京裁员受政治动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