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利比亚抗议活动演变为暴力冲突，洪水灾民要求追责

利比亚沿海城市德尔纳遭遇致命洪水后，民众正与极度的失落和悲痛抗争。在这片由俄罗斯支持的军阀铁腕统治的地区，数千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许多居民呼吁对灾难展开国际调查。

周一，数百名幸存者和居民聚集在市中心一座清真寺外，要求政府对致命洪水承担责任，另有示威者游行至市长住宅并纵火焚烧。除了对风暴来临前管理不善和腐败的愤怒外，近日民众还对政府在救援和援助工作中缺乏有效协调表示不满。

截至周二，日益增长的批评和媒体报道似乎引发了当局的强硬回应，他们切断了该市的互联网和移动网络，并命令一些外国救援团体和记者离开。多名援助志愿者和记者被拘留。

据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办公室发言人表示，周二一支从班加西出发的联合国工作组被禁止进入德尔纳。

上周地中海风暴袭击德尔纳，导致附近两座大坝决堤后，已有数千人死亡，另有数千人失踪。午夜时分，从大坝奔涌而出的巨浪冲走了市中心整片的建筑街区，将许多家庭连人带车卷入大海。

由于许多尸体身份不明，救援工作重点放在帮助幸存者上，确切的死亡人数难以确定。援助人员被危机的严重程度压得喘不过气，如今无家可归的德尔纳居民仍然缺乏基本食物和物资。

近日社交媒体上充斥着洪水过后触目惊心的场景，从倒塌的建筑物到断裂的道路，再到海中的残肢。德尔纳居民也越来越多地在公众视野中表达愤怒与沮丧，强烈呼吁政治变革。

“我希望对这场灾难展开调查，并追究责任方，“当地飞行员兼电台播音员塔哈·布比达说，他的大家庭中有36人在洪水中遇难。

许多居民将这场洪水视为治理不善和腐败的象征。尽管政府拨付了专项资金，但溃决的两座大坝已有二十多年未进行维护。

布比达和朋友们近日一直在协助组织城市志愿者工作，直到居民开始呼吁他组织集会。他和朋友们起草了诉求清单，通知人们于周一17时在萨哈巴清真寺广场集合发声。据布比达和救援志愿者称，这份诉求清单已提交给地方议会和军事指挥官。

周一，数百名利比亚民众在德尔纳幸存的Al-Sahaba清真寺外抗议。图片来源：hussam ahmed/法新社/盖蒂图片社示威活动的视频和图片显示，成群男子攀爬上清真寺顶部。人群高喊"小偷和叛徒应该被绞死”。

一名抗议者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悲伤的德尔纳城要求恢复其权利”。

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视频还显示，抗议者在市长Monem Al Guaith的住宅前，将杂物投入熊熊大火中。

清真寺前的一些示威者分发Bubieda声明的纸质版，该声明呼吁检察官调查灾难发生原因并追究官员责任，同时要求解散地方议会并立即开始为幸存者建造住房。

网上还流传着居民提出的其他更详细的要求清单。他们呼吁联合国和利比亚分裂的政府机构敦促该国总检察长加快对灾难的调查。目前无法确定这些清单的撰写者。

德尔纳危机的严重程度已使救援工作不堪重负。图片来源：karim sahib/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清真寺外的抗议者们互相安慰。图片来源：ZOHRA BENSEMRA/REUTERS其中一项诉求要求联合国为此在德尔纳市设立办事处。另一项声明写道：“我们要求立即有效重建德尔纳市，并对受灾民众进行赔偿。”

目前示威者似乎并未将矛头指向哈夫塔尔——这位受俄罗斯及部分波斯湾君主国支持的利比亚东部军事政权独裁者。他们的怒火主要针对驻扎在托布鲁克的东部议会及其议长阿吉拉·萨利赫。上周，萨利赫等官员驳斥了关于腐败和管理不善的指控。

据利比亚官员透露，正是哈夫塔尔下令切断通信。这位军事指挥官还要求除俄罗斯人外的所有外国救援队撤离，尽管俄方在救援行动中贡献有限。

哈夫塔尔掌控着利比亚东部地区。图片来源：ESAM OMRAN AL-FETORI/REUTERS哈夫塔尔领导的"国民军"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利比亚全国当局严密监控异见活动，尤其在哈夫塔尔民兵武装掌控的东部地区。即便是针对以色列的抗议——这类传统上被阿拉伯强人允许在公共场合进行口头抨击的活动——也遭到禁止。

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利比亚问题专家塔雷克·梅格里西表示，他对抗议活动感到惊讶，因为据活动人士称，东部安全官员已拘留了当地援助工作者。军队屡次被调来镇压旨在实现政治变革的抗议活动。去年，在示威者冲进东部议会大楼并纵火后，哈夫塔尔部署了他的士兵。“我愤世嫉俗地说，我们以前见过这种情况。一切都没有结果，人们感到害怕并解散，“梅格里西说。

随着周一晚上抗议活动规模扩大，利比亚东部政府总理宣布，他已解散德尔纳市议会并将其提交调查。

利比亚是一个分裂的国家，有两个当局，包括一个联合国承认的政府，控制着的黎波里市和该国西部大部分地区。

利比亚国家反腐败委员会总顾问法克里·阿特拉什参加了在清真寺举行的主要示威活动，他估计人群有数千人。该委员会由东部议会任命，总部设在塞卜哈。他的委员会呼吁由一个国际机构监督德尔纳的重建工作，并对洪水进行调查。

“我们不会退缩，直到那些对这场灾难负责的人被追究责任，“阿特拉什说。“没有人能信任一个让人民陷入这种困境并导致数千人死亡的政府。”

救援队伍在德尔纳搜寻遇难者，仍有数千人下落不明。图片来源：YOUSEF MURAD/ASSOCIATED PRESS德尔纳一处被洪水冲毁的房屋。图片来源：ESAM OMRAN AL-FETORI/REUTERS除了指责当局对水坝管理不善外，德尔纳的幸存者们还对官方的应对措施感到失望。

“我们最缺乏的是管理——由于管理混乱，许多家庭得不到食物和水。“德尔纳大学潜水员兼金融学讲师阿卜杜勒拉赫曼·谢里夫说道。他正试图召集专业和业余潜水员团队协助打捞海中遗体。

上周五，谢里夫前往一处悬崖勘察现场。

“场景触目惊心——断裂的树根，海面上漂浮的尸块。“他描述道，“我们仿佛置身噩梦之中。“他还走访了城市海港，当地官员告诉他仅周边区域就已打捞出800多具遗体。

谢里夫立即向政府申请船只和防护服以便团队开展工作，但表示尚未收到相关装备。

阿联酋救援队成员在德尔纳海域潜水打捞遗体。图片来源：KARIM SAHIB/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写下诉求清单的飞行员布比达在风暴来袭时身处班加西。他的表亲中仅有一人幸存，因为洪水上涨时他得以躲进一栋建筑物的四楼。布比达指责军队对危机应对不力，称近日士兵们阻止他和其他志愿者开展搜救行动。

“他们表现得像在打仗一样，“他如此描述遭遇的士兵，“我们请求他们让我们开展工作，我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们只是一味拒绝。”

贾里德·马尔辛和梅娜·法鲁克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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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9月20日印刷版，标题为《利比亚洪水幸存者要求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