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洪灾给我们带来的启示 - 《华尔街日报》

灾难时刻提醒我们政府存在的意义。在战争、疫情与自然灾害中，我们认识到个人力量的局限，并意识到有组织的集体行动对于减轻损害和恢复重建至关重要。当政府无法胜任且诚实地履行其核心职责时，公众对领导者的信任度会下降，对良政的渴望便会高涨。

但政府往往目光短浅。在和平时期，官员们通常只解决眼前问题，而非未雨绸缪——尤其对那些不可预测的突发性威胁。当公职人员追逐私利而非恪尽职守时，防灾准备必然漏洞百出。

利比亚德尔纳市近期洪灾（市长称死亡人数或达2万）正是这种治理顽疾的缩影。保护这座几乎被夷平城市的两座大型水坝，数十年来维护不善；政府调查发现，划拨的维护资金从未实际使用。早在1998年，政府检查组就发现坝体存在裂缝，但修复工程拖延12年才启动，而随后国家分裂为两个敌对派系的内战，使得这些未完工的补救措施半途而废。

去年，利比亚奥马尔·穆赫塔尔大学一名工程师发布论文警告暴雨可能导致溃坝。专家认为其分析极具可信度，却未引起当局重视。随后袭击希腊、土耳其并向南移动的"丹尼尔"风暴来袭前数日，官员们仍声称大坝状态良好，绝无溃坝风险。但这些官员身处数百英里外的的黎波里——这个分裂国家西部地区的首都。

然而，距离灾难如此之近，却未能提升利比亚官员对其成因的认知。尽管存在数十年管理不善的证据，利比亚东部议会议长仍否认治理不善导致了溃坝事件。“不要说’如果我们当初这样做或那样做就好了’"，他表示，“我国遭遇的是一场无可比拟的自然灾害。“这并非事实；正是官方对多次预警无动于衷，才将一场特大风暴演变成人道灾难。

利比亚并非特例。那些资源更丰富、困难更少的国家，同样难以有效防范可预见的灾难。美国应对卡特里娜飓风的表现令国际社会哗然。十年来美国未能补充应急医疗储备，阻碍了新冠疫情的早期应对。今夏加州和夏威夷的毁灭性山火，电力公司与政府部门的失职难辞其咎。未雨绸缪从来不易。未来似乎遥不可及，令人难以设想。

利比亚的灾难印证了一个亘古真理：社会秩序的崩塌是最严重的灾难之一，不仅因其威胁大多数社会成员的生命与生计，更因其会彻底瘫痪应急响应能力。没有什么比内战更能摧毁秩序——内战通常始于两支有组织武装的对峙，最终往往退化为多派武装团伙的混战。正如托马斯·霍布斯所言，秩序崩塌之时，人身安全、经济活动与社会生活皆随之瓦解。当日常生活被生存斗争吞噬，为未来绸缪便成了负担不起的奢侈。

利比亚发生的一切不会仅限利比亚。国际社会在人道主义援助和发展支持上的花费，将远超利比亚政府维护水坝和建立有效洪水预警系统所需的成本。自内战爆发以来，利比亚已成为非洲和中东移民的主要来源地，这些移民不惜生命危险前往欧洲。自2015年以来，非法移民激增破坏了欧洲政治的稳定，并对保障欧洲境内跨国界自由流动的协议施加了压力。

当国家失败时——无论是利比亚、埃塞俄比亚和南苏丹的内战，委内瑞拉的经济崩溃，还是危地马拉和海地陷入帮派战争——其他国家都会付出代价。绝望的人们会乘坐摇摇欲坠的船只穿越地中海，或艰难跋涉穿越中美洲险恶的达连隘口，以逃离危险并为他们的孩子改善未来。

国际社会为结束内战、遏制官方腐败和重建良好治理所做出的坚定而持久的努力，不仅反映了人道主义的冲动，也反映了那些幸运国家的长期利益，这些国家不能假设远离其边界的灾难不会对它们造成影响。

9月15日，救援人员和亲属在利比亚德尔纳搜寻洪水遇难者的遗体。照片：Abdulaziz Almnsori/美联社刊登于2023年9月20日的印刷版，标题为“利比亚洪水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