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乌克兰士兵被俘与遭受酷刑的经历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基辅

直到从俄罗斯囚禁中获释后，谢尔希·罗特丘克才得知自己在殴打中胸骨骨折。在近一年靠常含腐肉的微薄口粮维生后，他的体重骤减约65磅。

34岁的罗特丘克先生是自2022年2月俄罗斯全面入侵以来，通过战俘交换获释的2500多名乌克兰人之一。他的经历揭示了乌克兰人对任何和平协议持怀疑态度的原因。作为《日内瓦公约》签署国，俄罗斯本应禁止虐待战俘。但心理治疗师泰蒂亚娜·西连科表示，在俄方关押下乌克兰人遭受了"近乎病态的残酷折磨"。她曾为约400名遭受俄方酷刑的军民幸存者提供治疗。

联合国酷刑问题特别报告员爱丽丝·吉尔·爱德华兹本月指出，俄方对乌克兰战俘的暴行"并非偶发异常行为"，而是"国家政策的一部分，旨在通过恐吓、灌输恐惧或刑讯逼供"。

许多前战俘因创伤或军方对交换战俘相关言论的限制而保持沉默。西连科女士表示：“有些人重返前线，明白可能再次被俘。他们清楚公开经历的潜在代价。”

这使得乌克兰军队亚速旅战地医护兵罗特丘克成为特例。当朋友纠结该与他谈论什么话题时，他觉得好笑：“感兴趣就问吧。“回避话题并不会加速遗忘：“我确信这些记忆未来多年都无法抹去。”

2022年5月，罗特丘克先生发现自己被困在东南部城市马里乌波尔的"敌与海构成的包围圈"中。乌克兰士兵和平民躲藏在亚速钢铁厂内。“我们伤员数量惊人地多”，医疗物资即将耗尽。在被围困数周后，乌方通过谈判达成平民撤离与士兵投降的协议。“我们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家，可能有些人会留在监狱，有些人可能会死在狱中’"，罗特丘克说道。

俄军将他押送至顿涅茨克占领区的奥列尼夫卡。两个月后，看守带着一份近200名乌克兰人的名单前来，这些人将被转移至另一处营房。次日深夜，罗特丘克听到爆炸与惨叫声。幸存者后来告诉他，他们目睹"熊熊烈火中，许多人被活活烧死”。

2022年7月29日凌晨，50多名乌克兰战俘在奥列尼夫卡丧生。俄方声称乌军使用美国提供的"海马斯"高机动精确火箭系统袭击了监狱。但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于2023年7月认定爆炸"非海马斯火箭弹所致”。乌克兰军方声明指控俄方实施爆炸"旨在诬陷乌方犯下’战争罪’，并掩盖其虐杀战俘的罪行”。

不到两个月后，罗特丘克等人被转移至俄罗斯塔甘罗格市的监狱，那里的环境恶劣到"我们开始戏称奥列尼夫卡是’夏令营’"。罗特丘克称自己遭受殴打、电击及指甲缝扎针等酷刑，目睹大量"腿部钝器伤、肋骨与胸腔钝伤，有时是颅脑损伤"。他将施暴者描述为"专业人士"，能造成不留淤青的剧痛创伤。“现在我的膝盖和关节严重受损”，还有"我认为是永久性的心理创伤"。

罗特楚克先生描述，乌克兰战俘变成了"极度疲惫、眼神阴郁的人"，带着"一种非常特别的笑容"。“我目睹许多人精神崩溃，他们真的非常痛苦。但相反地，那些看似敏感的年轻士兵——他们表现得像石头般坚硬，这让我非常震撼。”

2023年5月，俄方突然命令罗特楚克收拾行李。“我明白这要么是转机，要么是更大的灾难。“所幸是前者——他被列入战俘交换名单。

曾在扎波罗热地区志愿服务的芝加哥医生萨默尔·阿塔尔，见证了2022年夏季的一次战俘交换。他回忆说：“数十名年轻男性战俘”，个个"形销骨立、病容憔悴”。获释士兵会被移交给瑟伦科女士这样的专业治疗师——这位卫生部下属诊所的心理工作副主任表示：

“几乎所有经手的前战俘都遭受过电击，这会造成长期心血管损伤。男性普遍遭遇生殖器及其他身体部位被电极折磨，还有指骨断裂、指甲剥离、足跟击打等酷刑。”

她还处理过"大量性暴力案例——包括轮奸和异物侵犯”。瑟伦科透露，俄军有时会给受害者烙上印记，若发现爱国纹身则会"连皮带肉削除"。部分患者受刑过程被录像，施暴者还将视频寄给其家人。

鉴于俄罗斯目无法纪的残暴行径，乌克兰人民对其遵守任何谈判达成的和平协议毫无信心，他们更恐惧被统治而非战争。罗特楚克先生获释约四个月后，现已重返军队训练新兵，并决心重返前线。

梅尔基奥尔女士是《华尔街日报》 editorial board 驻伦敦成员。

图片来源：卡特琳娜·普罗科彭科本文刊登于2023年9月18日印刷版，标题为《一名乌克兰士兵被俘与遭受酷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