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顶尖教育体系尝试减轻学生压力 - 《华尔街日报》

新加坡——以高压教育方式和顶尖学术成绩闻名全球的几大最具竞争力教育体系，正在逐步放松。

新加坡、日本、韩国和台湾地区的学生在数学和科学领域的全球排名中名列前茅，远高于美国学生。但这些地区的学校也往往是压力工厂，孩子们被迫拼命学习以在决定命运的大考中取得好成绩，这通常需要通过长时间的作业和昂贵的私人补习来实现。

各国政府正试图遏制这场教育军备竞赛。

新加坡已取消小学一、二年级的所有考试，以及中学阶段的期中考试——这是一系列改革措施的一部分，旨在让学习变得快乐，或至少减少考试压力。韩国正在削减高中毕业全国统考中最难的部分试题。台湾地区已开始要求大学申请者列出课外活动成就，以降低对考试成绩的过度重视。

中国大幅减少了低年级学生的作业量，并禁止营利性补习机构。中国禁止对小学一、二年级进行笔试，要求教师停止在家长群公布考试成绩，并取消了所谓"偏题怪题"——即超出课程大纲的超纲难题，这类题目往往会刺激课外补习需求。

各国政府希望这些措施能缓解构成校园生活的部分焦虑——这种焦虑的影响远不止于学生群体。许多家长认为，过度竞争的学习环境会加剧社会阶层固化，富裕家庭通过砸钱备考将子女送进顶尖学府。

一场新加坡足球赛或许能缓解校园生活带来的部分焦虑。图片来源：Suhaimi Abdullah/NurPhoto/Getty Images人口学家指出，让孩子上学的压力和高昂费用是东亚家庭选择少生孩子的原因之一。这与其他因素共同导致韩国、中国、台湾地区和新加坡的生育率处于全球最低水平。

居住在新加坡的Serene Goh表示，政府近年政策让她9岁的女儿在小学头两年免除了年终考试。但之后豁免结束，现在女儿在考试期间会变得非常焦虑。

“她把这种情绪带回家，因为她觉得自己必须跟上所有人，“Goh说。“压力来自于想要和其他人一样，想要跟上。”

Goh说她正在为女儿寻找平衡点。她为女儿报名了中文辅导班，为几年后的小学毕业考试做准备，但也在女儿的时间表中留出了玩耍的"空白时间”。

改革世界顶级教育体系很困难，部分原因是它们一直非常成功。高质量的学校教育帮助这些国家在两代人的时间内跻身世界最富裕国家行列，劳工子女成为了医生、工程师和程序员。美国和欧洲的学校采用了新加坡式数学教育（以运用视觉表征解决问题著称），并吸收了日本开发的学习方法。

该地区各国政府虽渴望扭转过度关注考试的局面，但对矫枉过正保持警惕。新加坡以日本教育的起伏为例作为警示。上世纪90年代，日本通过名为"宽松教育”（Yutori，有时译为"放松"）的改革缩减课程内容和教学时长，试图摆脱填鸭式教育。但2000年代初其国际测试成绩下滑，政府随后撤销了多数改革措施。到2012年，日本重新成为考试强国。

“尽管初衷良好，但宽松教育的目标超前于时代，加之名称欠妥，其激进实施方式令人难以接受，“新加坡时任教育部长王乙康2018年表示。

日本学生等待参加入学考试。图片来源：Rodrigo Reyes Marin/Zuma Press但他同时指出，新加坡教育体系需要重新调整"严格与快乐之间的平衡”。他承认，对于这个城市国家过于倾向前者已形成"相当强烈的共识”。

在因新冠疫情中断前的最新可比数据——2018年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中，这个富裕的城邦国家在阅读、数学和科学三项测试中均位列全球之首。该项目对约80个国家和经济体的15岁学生进行评估。中国四个最富裕省市的学生成绩更高，但中国未以国家名义参与测试。

PISA中的一项调查显示，新加坡学生比其他可比国家的学生更倾向于将同学视为竞争对手。当他们失败时，也更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负责改革教育体系的官员们重点关注了新加坡12岁学生参加的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小学离校考试包含难度较高的英语和数学题目，考试成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学生的人生轨迹。一位家长将这场狂热的考试期形容为"死亡之握"。某补习机构在其网站上称该考试令家长和学生都心生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没有根据，“该机构指出。

数十年来，高分学生进入学术快班，与其他高分生一起上课，最终通往精英大学和顶尖职业。而中低分学生则被分流到其他班级，面临社会污名。

在改革中，政府承诺逐步取消分流制度。新制度更为灵活，允许学生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不同难度的课程，不再完全取决于12岁时的统考成绩。

中国几年前关闭的一家补习学校，该国现已禁止营利性教培机构。图片来源：读卖新闻/美联社其他变革也在同步推进。新加坡五月花中学的英语和数学教师Jasmine Oh表示，她已不再依赖纸笔测试进行学年中期评估，而是引入了更具创意的团队项目。例如在一项作业中，学生们制作了倡导健康生活方式的视频报告，其中一组通过对比传统茶饮与含糖奶茶的健康效益来呈现。

“这让学习过程变得更有趣。“她说。

但压力依然无处不在。新加坡顶尖小学的入学竞争激烈到家长需要报名成为目标学校的志愿者——这是政府认可的提升录取几率的合法途径。部分学校甚至要求家长通过面试才能获得志愿者资格。担任志愿者期间，他们必须完成至少40小时的校内服务，如担任校园摄影师或交通协管员，以此增加孩子进入心仪小学的机会。

在中国，许多家长通过聘请上门私教来规避营利性教培机构的禁令。新加坡政府取消年中考试后，部分家长转而让孩子在补习中心参加模拟年中考试。

“缺乏备考紧迫性可能导致孩子学习动力不足或难以保持持续性！“某补习中心在其网站宣称。

新加坡教育部政策副秘书梁颖强在回复质询时表示，政府希望引导家长对话"从单纯关注学业成绩转向认同孩子拥有多元成功路径”。该部门称正在关注中国教培行业整顿，但对限制补习能否有效降低需求持保留态度。

新加坡的一些家长表示，教育体系正在逐步放宽，尽管他们希望为12岁学生提供高压考试之外的替代方案。

“这是一个持续改进的过程，“六个孩子的母亲韩格蕾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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