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劳动力是衡量通胀的糟糕指标，却无人愿承认

在一个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剧烈、供应链堵塞和政府发放支票刺激经济的时代，劳动力市场的紧张程度似乎是各国央行在推动通胀率降至2%以下时唯一真正信赖的指南针。不幸的是，这个罗盘很少指向正北。

自美国8月份数据显示招聘和薪资增长放缓以及失业率上升以来，金融市场几乎排除了美联储继续加息的可能性。结合今年通胀大幅回落的情况，这看起来似乎印证了传统经济理论的正确性——该理论认为劳动力市场宽松会导致薪资要求降低，从而减缓物价上涨。

但时间线对不上：观察17个富裕国家，通胀大幅下降发生得更早，当时其中一半国家的失业率正在下降或保持稳定。事实上，无论是在通胀见顶前还是见顶后，各国通胀下降与失业率上升之间都没有显示出相关性。西方劳动力市场在疫情前（通胀蛰伏期）与2021年（通胀起飞期）同样紧张。

这是否意味着央行政策收效甚微？或许如此，尽管政策效果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显现。更准确地说，这里得到的启示是：无论货币政策对经济放缓产生了何种影响，它都不是压低通胀的主因。

典型案例：尽管今年欧元区经济表现严重低于分析师预期，而美国经济超出预期，但两个地区的通胀率都超过了最初预测。

或者以德国核心通胀为例，上周公布的数据持平于5.5%，尽管经济未能实现增长且失业率微升。这使得人们难以猜测欧洲央行是否会在9月份连续第十次加息。鹰派强调失业率仍处于历史低位，且德国第二季度工资涨幅达到创纪录的6.6%。鸽派则正确地指出，大部分额外薪酬来自一次性补贴。

然而迄今为止，欧元区的工资增长始终滞后于消费者价格增长，而非领先。与失业率的关联则更为微弱。

但鸽派和鹰派似乎都不愿承认这一点。自威廉·菲利普斯在20世纪50年代从英国数据中发现著名的"菲利普斯曲线"关系以来，这一理论就被奉为经济论述的圭臬。尽管政策制定者可以利用这种权衡关系的观点在20世纪70年代"滞胀"后失去说服力，但央行仍坚持用某种形式的"产出缺口"来解释通胀。

最近，著名经济学家提出衡量经济疲软的最佳指标并非失业率，而是职位空缺与失业人数的比率。

这一理论并未真正奏效。曾在2021年准确预警通胀的白宫前顾问拉里·萨默斯去年与人合著一篇论文，预测1.5的比率将导致工资增长激增。但今年大部分时间里该比率实际远高于1.5，薪资增速却仍在放缓。

同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奥利维尔·布兰查德强调，历史数据表明，职位空缺正常化将伴随大量失业。但这一现象也尚未显现。

皮埃尔保罗·贝尼尼奥和高蒂·埃格特松提出了更乐观的解读，他们在今年早些时候的工作论文中指出，只有当职位空缺真正超过求职者数量达到特定阈值时，通胀与职位空缺-失业比率之间才会呈现显著正相关。美联储研究人员在7月报告中表达了类似观点。

这或许能解释美国近期的经济动态：经济的轻微降温可能已足以大幅减少职位空缺，并在此过程中助力通胀回落。

但该理论仍无法解释为何欧洲通胀呈现相似走势——尽管欧洲每名求职者对应的岗位数量远低于美国。欧洲央行执委伊莎贝尔·施纳贝尔在周四演讲中暗示，欧洲的触发阈值可能更低。

她补充道：“不存在单一的菲利普斯曲线，而是存在一系列曲线，表明不同行业和国家存在差异化的通胀回落速度。此外，菲利普斯曲线的斜率很可能随时间变化。”

然而，那些依赖于变量间不断变化关系（且这种关系只能在事后才能确定）的论点是有问题的。它们可能迅速演变成一种无法证伪的假设，即认为某种关系必然存在。

如果这一切看起来令人困惑，结论却足够清晰：正如经济繁荣未能阻止通胀回落一样，经济降温也未必能保证通胀率降至2%以下。投资者面临的额外挑战是，各国央行仍会表现得仿佛这就是必然结果。

西方劳动力市场如今开始降温，但在今年早些时候通胀从峰值回落时，就业市场仍异常紧张。图片来源：Jordan Vonderhaar/Bloomberg联系作者Jon Sindreu请发送邮件至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9月6日印刷版，标题为《劳动力是糟糕的通胀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