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巴菲特的绿色资金席卷煤炭之乡——《华尔街日报》

西弗吉尼亚州拉文斯伍德——没有哪个州比西弗吉尼亚更依赖煤炭发电。然而，俄亥俄河畔正在崛起的一个清洁能源工业项目，正挑战着煤炭对这个山地之州的束缚。

项目背后推手：沃伦·巴菲特与州共和党议员。在这个长期依赖煤矿开采获取政治权力与财富的地区，这样的支持阵营令人意外。

巴菲特旗下两家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正联手打造一个制造中心，其中包括投资5亿美元生产航空部件用钛的工厂。该工厂将完全由太阳能电池板和可充电电池供电。凭借巴菲特的名望和创造300个就业岗位的承诺，项目在这个煤炭供电占比超90%的州成功化解了阻力。

过去一年，西弗吉尼亚州已批准约4亿美元资金用于包括伯克希尔项目在内的三个可再生能源项目。由共和党主导的州立法机构为促进就业，已通过有利于可再生能源的新法案。

拜登政府新出台的基础设施与气候法案为清洁能源企业家和制造商提供的数十亿美元联邦补贴，正在加速这一转型。

这些与创造就业的工业生产挂钩的联邦资金，甚至开始动摇美国最以煤炭为中心的地区。资金支持将可再生能源的讨论焦点从全球变暖与环境保护，转向了经济发展。

这已获得阿巴拉契亚地区共和党占多数州的许多共和党人支持，在那里，由联邦补贴支持的绿色能源项目正吸引着数十亿美元的投资。

这也加剧了党内分歧，其他共和党立法者谴责庞大的政府开支。他们辩称国家安全依赖于化石燃料，并指出参与绿色能源项目的中国及其他外国公司所获得的利益。

“可再生能源领域的人开始获得更多影响力，煤炭行业则开始失去其影响力，”西弗吉尼亚大学能源与可持续发展中心前主任詹姆斯·范·诺斯特兰德说道。

煤炭保护措施

为伯克希尔项目铺平道路，共和党主导的西弗吉尼亚州立法机构去年通过了一项法律，绕过了该州势力强大的亲煤炭公用事业监管机构。

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蒂斯于四月宣布，他将在明年竞选美国参议员。图片来源：克里斯·杰克逊/美联社公用事业监管机构公共服务委员会长期通过旨在维持燃煤电厂运营的政策支持煤炭行业。州长吉姆·贾斯蒂斯的财富建立在煤炭之上，他最近任命了西弗吉尼亚煤炭协会的前主席加入这个三人委员会。委员会发言人拒绝置评。

同样标志着这一转变的是，州立法者在2020年通过了允许大型太阳能项目的法案。次年，他们通过了一项法律，允许企业和个人与能够安装低成本屋顶太阳能的开发商签订合同，从而降低电费。此类第三方购电协议此前是非法的。

伯克希尔的可再生能源公司表示，2022年8月通过的联邦《通胀削减法案》这一清洁能源法律，将使伯克希尔项目的太阳能和电池安装成本降低多达50%。开发商希望该基地能吸引更多航空航天制造商来服务蓬勃发展的行业。

使用可再生能源生产的电力现在比煤炭更便宜，但西弗吉尼亚州在美国太阳能装机容量中排名第48位。所有类型的可再生能源仅占该州发电量的5%。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数据，在全国范围内，可再生能源发电占21%，煤炭占20%，天然气占39%。

该州对煤炭的严重依赖一直是对成本和碳足迹有顾虑的公司投资的障碍。

西弗吉尼亚州新的支持太阳能的立法和《通胀削减法案》的激励措施已经释放了许多太阳能项目。2020年，该州的太阳能装机容量约为10兆瓦，而现在计划中的项目可能带来超过6000兆瓦的装机容量。伯克希尔的太阳能农场预计将生产约100兆瓦。

“每个人都想要伯克希尔的交易，”该州经济发展部门的共和党负责人米奇·卡迈克尔说，他与伯克希尔公司在该项目上密切合作。他的父亲曾在将容纳新综合设施一部分的废弃铝厂工作。

西弗吉尼亚州参议院前多数党领袖卡迈克尔为促成该州立法机构批准这一协议提供了关键支持。他说：“总会有一些声音很大的人试图通过固守现状来破坏进步。”

今年4月，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可再生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艾丽西亚·纳普（左）与ONE公司首席执行官穆吉布·伊贾兹、州参议员格伦·杰弗里斯、雷文斯伍德市长约书亚·米勒以及西弗吉尼亚州经济发展部部长米奇·卡迈克尔交谈。该州还在去年12月批准了休斯顿可再生能源公司Fidelis New Energy建设一座氢工厂。据州长办公室称，上个月，该州批准为该项目提供至多6,250万美元的贷款，预计将创造800个全职工作岗位。

西弗吉尼亚州还批准为电池初创公司Form Energy正在建设的一家工厂提供价值2.9亿美元的激励措施。这家得到比尔·盖茨、杰夫·贝佐斯等人支持的公司将投资至多7.6亿美元在西弗吉尼亚州威尔顿建设该设施。威尔顿位于俄亥俄河上游，距雷文斯伍德约160英里，另一家电池初创公司计划在雷文斯伍德为伯克希尔的钛项目供电。Form的工厂设在一家关闭的钢厂内，计划生产可储存100小时的电池，这种电池有助于稳定可再生能源在数天内产生的电力。

西弗吉尼亚州众议院民主党代表、能源和制造业委员会少数党主席埃文·汉森说，过去几年该州宣布的大多数大型开发项目都与绿色能源有关。他说：“就业机会就在那里。”

挣扎中的俄亥俄河谷

雷文斯伍德项目可追溯至2020年，当时共和党州参议员格伦·杰弗里斯致信巴菲特，请求他在西弗吉尼亚州投资。

西弗吉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他在去年推动《通胀削减法案》通过中起到关键作用。但最近他对此法案提出了批评。图片来源：jim lo scalzo/Shutterstock不到一年时间，伯克希尔清洁能源业务BHE Renewables的首席执行官艾丽西亚·纳普就坐着杰弗里斯的GMC Yukon，行驶在西弗吉尼亚州蜿蜒的山路上。纳普表示，她在2021和2022年曾数十次到访该州，为清洁能源设施选址。

她最终选定了雷文斯伍德——这座位于俄亥俄河谷的萧条小镇曾拥有一座大型铝厂，是该镇主要的经济支柱。

该地点交通便利，公路、铁路和河运发达，且有大量可用土地。毗邻州首府查尔斯顿也是其优势之一。

这片国有土地数十年前属于金属巨头凯撒铝业。印有公司名称的巨型铝制字母至今仍矗立在烟囱上，俯瞰着整个地区。2009年，随着中国廉价铝材涌入全球市场，该工厂被迫停产。

就在纳普考察西弗吉尼亚州期间，伯克希尔旗下精密铸件公司（PCC）正计划建造钛合金工厂生产航空部件。新冠疫情后航空需求激增，该公司看到了抢占市场份额的机遇。

钛生产需要大量能源，而PCC公司希望寻找清洁能源作为动力来源。该公司也意识到，那些希望减少自身碳足迹的买家会青睐使用可再生能源制造的产品。BHE新建的太阳能农场恰好符合这一需求。

为了提供稳定的电力供应，太阳能农场需要配备能在无日照时放电的电池系统。BHE选择了密歇根初创企业Our Next Energy（简称ONE），在原铝厂旧址建设可充电电池设施——这个选址除其他因素外，还能降低向BHE项目运输电池的成本。

克纳普表示，ONE电池的核心优势是其超过12小时的持续放电能力，而标准锂离子电池仅能维持4小时放电。

最终形成的方案是：由BHE新建的太阳能农场将为伯克希尔精密铸件公司新建的钛设施提供清洁能源，ONE设计的电池系统则协助保障工厂的稳定供电。该钛设施预计将于2025年初投产。

“我很高兴这个项目成功了，“巴菲特告诉《华尔街日报》，“我个人不敢居功。”

四月拍摄的Ravenswood厂区，仍保留着原铝厂的建筑结构。### 联邦资金注入

美国银行7月报告显示，《降低通胀法案》提供的联邦资金洪流已在全国催生超过270个清洁能源项目，总投资达1300亿美元。数据显示，2021至2022年间美国清洁能源就业增长4%，使该领域从业者占全美能源行业就业人口的40%以上。

对于历史上依赖化石燃料产业的所谓能源社区项目，还有额外的激励措施，而从清洁能源项目中创造就业机会最多的州往往倾向于共和党的，如乔治亚州、南卡罗来纳州、田纳西州和肯塔基州。

在肯塔基州，一个太阳能农场正在一个旧煤矿上建设。在俄亥俄州，通用汽车和LG能源解决方案合资的Ultium Cells公司运营着一家电池工厂，并在田纳西州和密歇根州建设另外两家工厂，总投资超过65亿美元。

在西弗吉尼亚州，根据专注于清洁能源的非营利组织落基山研究所的数据，到2030年，《通胀削减法案》可能为每位公民提供价值9,100美元的投资，在各州中排名第三，仅次于北达科他州和全国最大的煤炭生产地怀俄明州。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数据，西弗吉尼亚州约有11,500人从事煤炭行业，占美国39,500名煤炭工人的约30%。

纳普和伊贾兹在雷文斯伍德现场。这些变化激怒了一些拥有大型化石燃料产业的州的立法者。今年在德克萨斯州，立法者提出了法案，通过增加环境要求和削减税收优惠来限制新的可再生能源项目。

西弗吉尼亚州财政部长莱利·摩尔去年表示，该州将不再与包括摩根大通和高盛在内的一批银行开展业务，声称这些银行抵制该州的煤炭行业。

4月，西弗吉尼亚州总检察长帕特里克·莫里西抨击拜登政府试图通过更严格的排放标准迫使汽车制造商生产更多电动汽车。肯塔基州总检察长丹尼尔·卡梅伦称拜登政府的排放标准旨在"实现左派不切实际的绿色能源幻想”。

参议院之争

明年当贾斯蒂斯与参议员乔·曼钦角逐参议院席位时，西弗吉尼亚州的绿色能源将面临重大考验。曼钦作为民主党人曾是去年拜登气候法案的关键推动者，两人都在设法平衡不同选民群体的诉求。曼钦尚未表态是否竞选连任，并暗示可能参选总统。

两位政客都致力于保护煤炭产业，但表示支持能带来商业机会和就业的可再生能源项目。

贾斯蒂斯出席了Form工厂资金法案的签署仪式并盛赞该协议。“如今我们需要更多元化的发展，“他说，“拥抱变化是我们的责任，向前迈进是我们的使命。”

贾斯蒂斯还支持钛金属项目，称有了伯克希尔的投资，“西弗吉尼亚现已成为可再生能源…制造业的前沿阵地。”

2020年西弗吉尼亚州芒特卡本外满载煤炭的车厢。曼钦在3月的奠基仪式上称赞伯克希尔项目。“多亏《通胀削减法案》，“他说，该项目"将在西弗吉尼亚本地创造数百个高薪岗位。”

自那以后，曼钦对《降低通胀法案》聚焦清洁能源提出批评，并威胁要废除该法案。

贾斯蒂斯则指责曼钦对该法案的支持。“乔一定是彻底疯了才会支持这个”，贾斯蒂斯在今年春天宣布将挑战这位参议员席位前如此表示。

西弗吉尼亚州其他共和党立法者始终坚定支持化石燃料，称美国需要维持能源供给以避免受海外供应中断和价格波动的影响。

他们同时质疑政府开支，认为这是政府对私营部门的大规模干预。共和党州议员托德·柯比将Form能源项目称为"裙带资本主义项目的巅峰之作”，并称其"以摧毁煤炭和天然气为根本目标”。

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2022年全美可再生能源发电量首次超越燃煤发电。

西弗吉尼亚州逆势而行坚持支持煤炭产业。该州还坐拥丰富的天然气资源——这种全美最主要的发电能源，但在本州内使用量很低。

负责制定电价的州公用事业委员会持续施压发电企业更多使用成本高昂的燃煤电厂。

2019年州议会通过法案，为雇佣约150名工人的普莱森特燃煤发电站提供每年1250万美元税收减免。这种对煤炭的执着导致西弗吉尼亚州电价涨幅远超美国绝大多数地区。

转向可再生能源可能逆转这一趋势。普林斯顿大学零实验室2022年的一项研究预测，受《通胀削减法案》推动的清洁能源项目将使阿巴拉契亚大部分地区的电力价格从2021年的每小时61美元降至2030年的约42美元。尽管由于电动汽车、热泵等设备的普及，预计需求将增长19%，但价格仍将下降。

2022年9月，西弗吉尼亚州经济发展局批准了为伯克希尔钛厂提供5000万美元的有条件贷款。

纳普表示，她计划继续在西弗吉尼亚州考察其他可再生能源项目的选址。“我们肯定还没结束，“她说。

请致信斯科特·帕特森，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9月5日印刷版，标题为"沃伦·巴菲特的绿色资金席卷煤炭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