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蓬政变：争议性选举获胜后军方罢黜总统阿里·邦戈——《华尔街日报》

这些画面如今已屡见不鲜。身着迷彩服的军官们出现在国家电视台，宣布罢黜国家总统。民众涌上街头支持政变者。西方国家政府谴责军事接管政权，呼吁释放总统却无果而终。

周三，加蓬成为最新案例——这个曾被誉为法国在非洲最亲密盟友的国家，是过去三年里第六个经历政变的前法国殖民地及西方军事盟国。加蓬军官宣布阿里·邦戈总统在其住所被扣押的五周前，距其北部约1200英里的尼日尔，西方支持的领导人穆罕默德·巴祖姆刚遭罢黜。

邦戈家族自1967年起统治加蓬，而巴祖姆在2021年当选时被西方誉为尼日尔首次民主权力交接——两人的执政之路截然不同。拥有丰富石油、锰矿、茂密森林和原始野生动物的加蓬是非洲人均最富裕国家之一；地处萨赫勒半荒漠地带、正与致命伊斯兰叛乱作战的尼日尔则是最贫困国家之一。

但推动军事政变的动因，以及民众对非民选领导人的公开支持却如出一辙。这些后殖民时代政府长期受欧美支持，往往只是名义上的民主政体，未能为日益城市化、不断增长的年轻群体创造繁荣与机遇。

加蓬的中位年龄为21岁，仅为其前殖民宗主国法国的一半。这一数字甚至低于尼日尔、乍得、马里、布基纳法索和几内亚等其他前法国殖民地国家——这些国家最近都将未经选举的领导人推上了权力宝座。

西方无力向政变策划者施压使其让步，反映出非洲权力格局的更广泛变化。在这里，中国、阿联酋和土耳其等新兴经济体往往比欧美更具影响力。

俄罗斯的国际姿态——在部分非洲国家得到瓦格纳准军事组织的虚假宣传和雇佣兵行动助力——也为非洲大陆领导人提供了不同于西方民主人权教条的叙事选择。

西方（尤其是法国）霸权衰落之剧烈，鲜有地方能及加蓬。该国前总统奥马尔·邦戈（阿里·邦戈之父）曾与巴黎统治阶层保持数十年亲密关系。其政府通过从法国石油巨头埃尔夫（当今道达尔能源前身）及壳牌等西方能源集团抽成石油收入而致富。道达尔能源和壳牌等西方能源巨头。

“没有法国的非洲就像没有司机的汽车，“奥马尔·邦戈1996年对法国《解放报》表示，“没有非洲的法国就像没有汽油的汽车。”

2009年奥马尔·邦戈去世后数日，法国前总统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向法国电台透露，这位执政42年的老邦戈曾资助过多位法国政要和总统竞选。当时法国仍在加蓬驻有约1100人的军事基地，此前数十年间其军队多次干预以保护加蓬国家安全并协助维持内部治安。

加蓬利伯维尔，军事接管消息宣布后，民众向安全部队成员鼓掌致意。图片来源：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当政变策划者周三通过国家电视台宣布罢黜阿里·邦戈时，中国已成为加蓬最大贸易伙伴，大量进口其石油和锰矿——这种矿物对建筑及汽车制造用钢的生产至关重要。

法国在加蓬的驻军已缩减至约350人，主要承担培训当地部队的任务。与萨赫勒地区国家不同（美欧正打击该地区基地组织与伊斯兰国的分支，这些组织已造成数千人死亡），近年来加蓬作为军事盟友的重要性有所下降。

法国总统马克龙政府周三表示正密切关注局势，强调支持"自由透明的选举程序”。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博雷利同日表示，加蓬政变"对欧洲而言是重大事件”。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柯比称加蓬局势"令我们深感忧虑"，但确认所有使馆人员及少量驻加美军均安全无虞，但拒绝透露具体驻军人数。

政变消息引发在加蓬运营的欧洲石油和矿业公司股票抛售，该国美元债券亦遭重挫。由于担忧更广泛的地区不稳定，投资者还从喀麦隆、塞内加尔等其他非洲国家政府债券中撤资。

在加蓬军官宣布消息的几分钟前，该国选举委员会表示，邦戈在周六的总统选举中获得64%的选票，赢得第三个总统任期。反对党立即拒绝接受没有主要国际观察团监督的投票结果。

公关公司BTP Advisers曾为邦戈的连任竞选提供咨询，其负责人马克·珀西表示，尽管公司的民调显示总统会获胜，但选举机构公布的大幅领先优势仍令他感到意外。

自称"机构过渡与恢复委员会"的军官发言人表示，选举既不透明也不可信，他们接管政府是为了结束严重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

被确认为乌尔里希·马敦比中校的发言人说：“我们决定通过终结现政权来捍卫和平。”

国家电视台播放了欢呼的士兵将加蓬总统卫队队长布里塞·克洛泰尔·奥利吉·恩圭马将军抛向空中的画面。与尼日尔的巴祖姆类似，邦戈似乎被负责保护他的人推翻。

邦戈在被军方软禁的官邸录制视频呼吁支持。他坐在豪华的木饰面办公室里用英语说：“我想向世界各地的朋友们发出信息，请他们发声抗议，因为我和家人在这里被扣押了。什么都没发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数百名欢欣鼓舞的加蓬民众已涌上首都街头，许多人挥舞着国旗、鸣响汽车喇叭或拍摄自拍视频。一些人围住了满载武装士兵在街头巡逻的军车车队。

加蓬总统阿里·邦戈数月前在巴黎会晤法国总统马克龙。图片来源：拉斐尔·亚戈布扎德/美联社邦戈的竞选顾问珀西表示，其公司的民调也发现加蓬反法情绪日益高涨——这一趋势与经历军事政变的其他前法国殖民地国家相呼应。

在尼日尔，支持政变的抗议者曾冲击法国大使馆，并在首都尼亚美的法国军事基地外举行示威。尼日尔政变支持者和一些政界人士对他们认为法国过度干涉及持续驻军的行为表示愤怒。

“当你询问普通民众时，他们对法国的评价非常糟糕，“珀西谈及公司在加蓬的民调结果时说，“对法国政客和法国地缘政治策略也毫无好感。”

对邦戈更直白的支持来自其他受西方支持的非洲领导人，其中一些人正以日益担忧的心态关注近期频发的政变，唯恐本国军方效仿。

尼日利亚总统博拉·提努布的发言人表示，他担忧所谓"专制瘟疫似乎正在非洲大陆其他地区蔓延”。提努布领导的西非国家集团曾威胁进行军事干预以恢复尼日尔被废黜总统巴祖姆的职位。

发言人补充道：“权力应掌握在非洲伟大人民手中，而非装填子弹的枪管里。”

诺埃米·比塞尔布、切尔西·杜拉尼和戈登·卢博尔德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加布里埃尔·施泰因豪泽请致信[email protected]，联系尼古拉斯·巴里约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于2023年8月31日印刷版，标题为《加蓬政变对西方的又一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