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飓风接连来袭 科学家能否证明气候变化是其成因？——《华尔街日报》

瓦努阿图PELE岛——近日中午时分，Winnie Batty沿着家附近的丛林小径行走时，本期望能在她祖父母安葬的海岸墓园看到近30座坟墓。

然而，她在树林间只找到了10座。部分墓碑几乎被沙土掩埋，散落着几根遗骨的地面显得凌乱不堪。

“每次飓风过后，我们都得收集遗骨，“她说，“也许下次你来时，这些坟墓就全都不见了。”

Batty表示，今年早些时候，瓦努阿图在数日内接连遭遇两场飓风袭击，使得这座多年来不断被海水侵蚀的墓园遭到进一步破坏。这个南太平洋群岛的地理地质条件使其长期易受飓风、地震和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侵袭。但当地居民回忆不起从前有过如此密集的连续飓风。

这里几乎无人怀疑气候变化是根本原因。

但研究人员指出，虽然总体趋势显而易见，要证明某些具体事件是气候变化的结果仍具挑战性。对于试图统计气候变化代价的国家和科学家而言，极端天气事件始终是个难题。

Wilson Lovo称，风暴掀翻了他的屋顶并毁坏菜园，迫使他购买昂贵的进口大米来养活家人。照片：迈克·切尼/华尔街日报偏远的埃罗芒阿岛居民依靠自家菜园获取食物。照片：迈克·切尼/华尔街日报研究人员表示，对于地理范围广泛的事件（如大规模热浪），证明其与气候变化的关联相对容易。但要确认气候变化导致某次气旋形成、强度增加或快速增强则更为困难。尽管有研究表明气候变化正在减少热带气旋频率，但科学家指出，由于降雨强度和海平面上升，这些风暴可能造成更大影响。

“很难对大多数情况给出百分之百的确定性，“澳大利亚国家科学机构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的气候预测专家迈克尔·格罗斯表示，“事件归因分析从来无法达到那种确信度。”

在去年联合国气候峰会上，各国同意设立所谓损失与损害基金，用于补偿气候变化相关的突发性或不可逆破坏。负责制定基金运作方案的委员会预计将于今年晚些时候提出建议。随着谈判推进，关于具体天气事件与气候变化关联的科学不确定性，可能削弱发达国家公众为贫穷国家损失埋单的意愿。

一个名为"世界天气归因"的研究团队正尝试在极端天气影响仍深刻于公众记忆时开展研究，尽管这些成果不会立即经过同行评审。该团队关于巴基斯坦近期洪灾的研究对气候变化作用得出了复杂结论，而另一项研究则发现北半球近期热浪与气候变化存在极强关联。

美国科学家指出，飓风正在加速增强，温暖海水可能将相对较弱的风暴催化为毁灭性灾害。刚刚袭击美国的飓风"伊达利亚"就表现出快速增强特征。

极端事件归因科学面临的挑战在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缺乏基准数据——这些数据是证明随时间变化的关键，但相比富裕国家，这些地区的科研资金和记录保存体系较为薄弱。

伦敦格兰瑟姆研究所气候科学高级讲师、“世界天气归因"联合创始人弗里德里克·奥托举例说明：要研究岛屿海岸线侵蚀等缓发事件，需要能准确反映海平面变化的优质模型。

温妮·巴蒂表示，佩莱岛海岸侵蚀已损毁其祖父母安葬的墓地。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Ben Bohane佩莱岛上被毁的墓地。图片来源：Ben Bohane/《华尔街日报》她表示，由于缺乏气象站数据且气候模型无法模拟该事件，归因研究小组的研究人员无法评估气候变化在导致非洲洪水和数百人死亡的降雨中所起的作用。

鉴于数据限制，一些科学家、分析人士和发展中国家自身认为，要求寻求损失与损害资金的国家绝对证明特定天气事件与气候变化有关是不公平的。

“我认为无论如何都不需要归因科学来解锁资金，”瓦努阿图政府气候外交负责人克里斯托弗·巴特利特(Christopher Bartlett)说。他补充说，更复杂的是，一些地区同时遭受着复合且日益严重的影响——比如更猛烈的风暴、海平面上升和导致珊瑚死亡的海洋酸化。

作为历史上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美国预计将带头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气候融资，拜登政府已表示将把气候危机置于其外交政策的核心。在最近国会听证会上与一位共和党议员的交流中，美国气候特使约翰·克里(John Kerry)表示，美国不会支付气候赔偿。但美国官员表示，该基金不会产生法律责任。

去年11月，发达国家同意设立该基金，这对长期寻求大国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采取更多行动的小国来说是一次外交胜利。另一个里程碑出现在今年3月，联合国大会同意向联合国最高法院国际法院寻求咨询意见，内容涉及各国根据国际法为保护气候免受温室气体排放影响而对后代承担的义务。

瓦努阿图积极争取联合国法院受理此案。虽然支撑气候变化的科学预计不会成为争论焦点，但瓦努阿图官员表示，他们将努力证明最近的灾害与全球变暖有关。

许多太平洋国家表示，多年来它们首当其冲地承受着气候变化的影响，低洼岛屿面临海平面上升而被淹没的风险。其中一些国家可能会完全消失，这引发了关于如果居民不得不迁移到另一个国家，其主权是否能在法律上得以维持的讨论。

当地居民参观佩莱的新社区墓地。图片来源：Ben Bohane/《华尔街日报》尽管瓦努阿图的岛屿多山，但许多村庄位于海岸，同样受到海平面上升和海岸侵蚀洪水的威胁。该国地理环境和以农业为主的社会——大多数人依赖自给农业——使其特别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

“瓦努阿图当前的一大问题是寻找安全的居住地，”该国气候变化部长拉尔夫·雷根瓦努表示。

根据一份政府报告，今年早些时候袭击该国的朱迪和凯文两场飓风影响了全国约30万人口中的66%。三个重灾省近2万间房屋损毁。报告称，尽管没有人员死亡，但农作物损失严重，生鲜食品价格大幅上涨，42%的民众表示食物不足。该国在2015年和2020年还遭受过其他破坏性飓风袭击，其中2015年的帕姆飓风造成的损失相当于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64%。

三月接连两场飓风过后的景象。图片来源：让-巴蒂斯特·让热内·维尔梅/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今年双重飓风对该国南部地区冲击最为严重——这片区域包括偏远的埃罗芒阿岛，岛上居住着约2500人。当地居民表示风暴摧毁了作为重要食物来源的香蕉作物。一所当地学校最近开始为学生提供米饭，因孩子们可能面临食物不足的问题。

埃罗芒阿岛某区域酋长杰森·梅特正在为社区可能向高地迁移做准备，他表示这将更安全，免受贯穿村庄的河流侵蚀河岸引发的洪水威胁。去年一场大洪水摧毁了人们赖以生存的菜园，只留下裸露的泥土，还差点冲走一栋政府建筑。

研究表明，“气候变化是真实存在的，”梅特说道，并补充称他认为应该对气候相关损害进行赔偿。

另一位埃罗芒阿岛居民迈克·通布表示，他很幸运暴风雨中倒下的一棵大芒果树没有砸中他的房子。通布在森林中打理的花园里，一棵檀香树（当地许多人的重要收入来源）受损。但另一棵据他介绍已有22年树龄、价值超过800美元的檀香树依然挺立。

“早上我来拥抱了这棵树，”通布说，“能保住它我非常幸运。”

通布表示他确信气候正在变化。他说年轻时海岸线离海更远。他希望发达国家能建设帮助人们迁移的基础设施，不过他也指出所有国家而不仅是发达国家都应对污染负责。

“也许10年、20年后，我们会坐在这里的深水潭中，”通布坐在河岸边说，“所以这个村子应该撤离。”

一些居民正在尽己所能做准备。威尔逊·洛沃称暴风雨掀翻了他的屋顶并毁坏菜园，迫使他购买昂贵的进口大米养家。他现在专注于种植他认为更能抵御强风暴的作物，包括芋头这种根茎蔬菜。

埃罗芒阿岛居民迈克·通布与他的一棵檀香树合影，这是许多当地人的重要收入来源。照片：迈克·切尼/华尔街日报埃罗芒阿地区一位名为杰森·梅特的酋长（图中与妻子埃斯特·梅特）正为其社区可能向高地迁移做准备。照片：迈克·切尼/华尔街日报"我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气候变化做准备，“洛沃在他的表弟乔帮他种植芋头时说，“我们经历过双气旋的袭击。也许今年，我们将面对三四个。”

科学家表示，瓦努阿图的未来与被称为南太平洋辐合带的云带密切相关，该云带可能向北或向南移动。根据其移动方向及未来温室气体排放程度，瓦努阿图的气候可能变得更温暖干燥，或更炎热潮湿。但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参与制定的所有预测模型都显示，极端降雨事件将更频繁，气旋影响将更严重。

气候归因科学家奥托指出，目前几乎所有关于热带气旋的归因研究都聚焦于伴随降雨。对于双气旋现象，研究人员可以分析叠加降雨量，评估降雨强度与频率是否发生变化及其程度，这利用最先进的气候模型相对容易实现。

奥托表示，鉴于现有研究表明气旋频率并未增加，归因研究不太可能发现气候变化与连续气旋之间的关联。但她强调，许多研究已证实热带气旋带来的降雨量在增加，同时海平面上升导致洪水频发。

在瓦努阿图的佩勒岛，社区已开始将逝者安葬于更内陆的新墓地。巴蒂表示，墓碑上刻有逝者的生平历史，因此沿海墓地对年轻人了解祖先至关重要。她担忧祖父的坟墓——为数不多仍留在原址的之一——将在未来几年内消失。祖母的坟墓早已被海水冲走。

“我深爱着他，失去这座坟墓让我非常痛苦，“谈及祖父时她说道，“气候变化正在真切地影响着我们。”

2023年7月，瓦努阿图维拉港举行灾后恢复活动，援助受双气旋影响的民众。图片来源：迈克·切尼/华尔街日报联系记者迈克·切尼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