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汽车热潮重塑美国南部乡村小镇 - 《华尔街日报》

美国汽车产业正加速南迁，各大车企纷纷向佐治亚州、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的新工厂投入数百亿美元。

这一迁移正在南方乡村地区掀起阵阵热潮与焦虑——这些小镇正为即将涌入的新工人和居民做准备。

“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简直让人应接不暇。“田纳西州斯坦顿市市长艾伦·斯特宾斯基说道。这个仅有400人的小镇正在为福特汽车在建的大型汽车制造园区开业做准备。

福特占地3600英亩的园区全面投产后，预计将雇佣约6000名员工，相当于斯坦顿现有人口的15倍。

斯特宾斯基每天都在规划如何在这个只有一家烧烤店、一家美元树超市和几处墓地的小镇建造数千套新房舍、扩建当地教育系统，甚至可能需要组建警察队伍。

汽车产业的地理迁移已持续数十年，但随着向电动汽车转型，近年呈现加速态势。汽车制造商正争相建设装配厂和电池制造基地——有些厂区面积相当于60个足球场。

密歇根州安娜堡非营利组织汽车研究中心数据显示，自2018年以来，汽车企业已宣布在美国投资超过1100亿美元用于电动汽车相关项目，其中约半数资金流向南方各州。

该组织的数据显示，其余投资主要计划投向大湖区的密歇根、俄亥俄和印第安纳等州。

这种南迁趋势呼应了20世纪初开始的工业迁移，当时底特律蓬勃发展的汽车业吸引了大量工人涌入该地区。

汽车历史学家协会执行董事约翰·莫尔表示，北上的浪潮重塑了中西部各城镇的人口结构。莫尔称，汽车业南下的趋势虽不那么显著，但同样可能改变美国这一地区许多小镇的社会结构。

3月正在福特汽车园区建设的电池工厂，名为BlueOval City。餐馆和商店老板已经受益于建筑工人的涌入。不过，工厂主们担心，像福特这样的项目会耗尽本已稀缺的熟练劳动力。

南方的吸引力

美国南方几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吸引汽车制造商，铺设水道和电线，铲平大量泥土，为潜在的新工厂巨型地块做准备。甚至在第一批建筑横梁架设之前，地方政府和技术学院就已合作培训新一代制造业工人，包括汽车业工人。

拉尔夫·福布斯是佐治亚州一家工程设计公司的负责人，他等待这个合适的时机已经多年。

福布斯与州政府合作开发了这块价值6100万美元的场地，与占据土地的私人地主谈判出售土地，并协助接通了公用设施网络。

过去十年间，包括特斯拉和沃尔沃在内的汽车公司都考虑过这块地，有些几乎达成交易，但最终都未能成交。

随后，汽车行业决定在电动汽车领域采取更激进的策略。突然间，汽车公司不仅寻求建设整车厂，还希望建立电池制造业务，以实现供应链本地化。

乔治亚州东部边缘一片3000英亩的沙脊地引起了福布斯的注意，认为这是汽车工厂的理想选址。这块地坐落在山顶，湿地极少，排水条件极佳。靠近铁路、港口和机场，还紧邻一条主要州际公路。

福布斯协助扩大了场地面积，以满足此类生产通常需要的大空间。

2022年5月，现代汽车宣布已选定这块地用于建设55亿美元的制造基地，包括电动汽车组装厂和电池工厂。这个综合体是该州历史上最大的经济发展项目，预计将创造约8100个就业岗位。

现代汽车的电动汽车和电池制造设施，摄于2023年4月建设中的乔治亚州埃拉贝尔。照片：Elijah Nouvelage/彭博新闻社现代汽车代表指出，选址决策背后有多重因素，包括该地快速启动生产的能力及周边供应商网络。他们还特别强调了佐治亚州为培养本地劳动力所做的努力。

该州运营的"佐治亚快速启动"计划派遣管理人员赴亚洲学习现代工厂设备操作，并将在工厂附近建立配备模拟组装线设备的员工培训中心。

“当工厂准备就绪首日就能满负荷生产时，经过完整培训的工人队伍也将同步到位，“该计划副主任斯科特·麦克默里表示。

得益于页岩开采带来的十年低气价及可再生能源扩张计划，南部各州能源成本普遍低于北部地区。这对能耗巨大的电池制造厂（其耗电量可达传统工厂五倍）极具吸引力。

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2023年6月数据，密歇根州工业用电均价为每千瓦时8.29美分，而田纳西州为6.41美分，佐治亚州为7.01美分。

福特CEO吉姆·法利表示，该公司将制造园区设在田纳西州的原因之一，是当地电力公司田纳西河谷管理局为全美最大清洁能源供应商之一。他同时指出该州较低的能源成本也是吸引福特的重要因素。

田纳西州电池工厂是这家汽车制造商与韩国电池制造商SK On合资项目的一部分，另外两座电池厂位于肯塔基州。

底特律的衰落

与此同时，随着南方各州逐渐崛起，长期作为汽车工业重镇的密歇根地区已失去部分优势。

智库经济政策研究所对劳工统计局数据的分析显示，尽管五大湖地区汽车从业人数仍接近南方各州的两倍，但过去二十年间已下滑34%，截至2021年从业人员为38.2万人。这一下滑部分源于底特律汽车公司裁员，以及2008至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的工厂倒闭潮。

南方各州汽车从业人员则同比增长约21.3万人。若规划投资落实，未来几年该地区汽车工人数量至少将新增4万人。

汽车行业高管和顾问表示，虽然底特律地区仍将在诸多领域保持影响力——通用汽车和福特总部均设于此，且该地是研发活动中心——但汽车制造业务正日益向各地分散。

密歇根经济发展公司首席执行官小昆汀·L·梅瑟表示，福特在田纳西州的投资也给密歇根州带来了更大压力，迫使其必须积极争取未来项目。该机构致力于为密歇根州创造就业机会。

“任何事都不能想当然，“梅瑟说，“每个州都必须努力赢得投资。”

“鬼城”的蜕变

福特汽车名为BlueOval City的工厂园区正在距孟菲斯约50英里处拔地而起，周围是绵延起伏的草原农场。该园区预计2025年投产。

工厂所在的海伍德县家庭收入中位数约为4万美元，五分之一的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苏佳餐厅老板莱萨·塔德表示，自福特入驻后，她的收入至少是之前的三倍。在距福特工厂步行不远处的苏佳餐厅地板上，如今满是建筑工人沾着尘土的靴印——这些工人午休时常光顾这家镇上的烧烤店。

“我们刚来时这里简直是鬼城，“餐厅老板莱萨·“苏佳”·塔德说。

如今她的收入至少是福特入驻前的三倍。塔德表示，由于地价飙升，已有许多房地产经纪人和投资者提出收购她的店铺。不过目前她还没有松口。

在距离福特工厂约15分钟车程的布朗斯维尔市中心，商家纷纷挂出欢迎这家汽车制造商的标语。在距福特工厂约15分钟车程的布朗斯维尔市中心，许多咖啡馆和餐厅橱窗都贴着淡蓝色标志：福特BlueOval标志上方用粗体花式字写着"欢迎各位！"。多数店主表示过去一年生意明显好转。

然而，对某些雇主而言，福特项目带来了新困扰。

化工企业Teknor Apex是该县主要雇主，其44岁的物流经理吉姆·贝尔表示，在这家汽车巨头入驻前，公司已面临招工难题。当地许多年轻人最终选择离开，去别处寻求更高薪酬和更多样机会，导致本地人才流失。

“我们一直在流失人口，这里机会实在有限，“贝尔说。

如今他的工厂正遭遇更激烈竞争。

未来几年，福特将在该工业园招聘工人生产新一代电动卡车。其合资伙伴SK On也将在邻近电池工厂扩招。据BlueOval SK公告，这些岗位时薪预计在21至29美元之间。

目前汽车行业工会全职岗位时薪为18至32美元。福特工厂是否成立工会尚未确定，公司表示由员工自主决定。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正与底特律车企谈判，其领导人表示将优先组织这些合资电池厂的工会。

车企高管坦言，招募数千名合格工人维持电动车工厂运转颇具挑战。

福特电动车产业化负责人丽莎·德雷克指出，对田纳西工厂而言，招聘最大障碍之一是信息触达。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与他们沟通，确保他们理解眼前的机会，”德雷克表示。福特公司曾表示可能需要从更广的地理范围招募员工，包括尝试吸引孟菲斯市的工人，这将导致部分员工通勤时间延长。

为应对新增劳动力及其家属的涌入，斯坦顿市市长斯特宾斯基正规划从住房到学校的全方位社区改造。

斯特宾斯基预估，大斯坦顿地区未来十年左右需要约5,000套新增住房。随着新家庭迁入，他正与县教育委员会商讨学校扩建事宜。目前大多数学生需驱车前往布朗斯维尔上学，他认为斯坦顿对本地学校的迫切需求与日俱增。该地区预计未来十年人口将增长至近10,000人。

虽然南方新增的数万个工作岗位令许多居民欣喜，但部分人仍对超级工厂可能引发的社区剧变感到忧虑。

担忧主要集中在人口流入将导致交通拥堵、停车位紧张及潜在犯罪率上升。有居民表示害怕社区原有的精神特质会在转型中消逝。

斯特宾斯基同时考虑斯坦顿是否需要组建专属警力。目前县警长负责该镇执法工作，并计划增派警力以满足人口增长需求。

布莱恩·海耶斯在布朗斯维尔从事建筑业，他开发了名为"蓝田"的110车位房车营地，为前来蓝椭圆城工作的外来人员提供住宿。

福特的到来对他的企业和其他人来说都是件好事，但他也意识到人们对这个古朴小镇可能发生的变化感到担忧。

“我认为最好的还在后头，最坏的也还在后头。将会发生很多变化，”海耶斯说。

联系诺拉·埃克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斯坦顿的蓝英亩房车公园向前往该地区建设蓝椭圆城的承包商推销自己刊登于2023年9月1日印刷版，标题为“电动汽车热潮重塑美国南部乡村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