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精英狙击手与俄军展开一枪一弹的较量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赫罗迪夫卡——乌克兰战争是一场由火炮、导弹和致命雷区组成的绞肉机。在这喧嚣之外，狙击手们正以每一发子弹为战斗进行着无声的较量，考验着战场上的射击精度。

在距离巴赫穆特前线约15英里的地方，三名乌克兰狙击手近日从灌木丛中悄然现身。他们所在的团队自称“魔鬼与天使”，奉命狙杀俄军高级指挥官、炮兵部队关键成员及其他高价值目标。

乌克兰战争为狙击手提供了广阔的舞台，让人想起一战时期漫长且基本静止的平坦战线。在巴赫穆特附近训练的狙击手们枪法精湛，但他们正在锤炼一项对狙击手更为重要的技能：隐蔽性。

“我们行动无声，我们无影无形，”呼号为“渔夫”的队员说道。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凡尔登附近的一名英国狙击手。图片来源：Paul Popper/Popperfoto/Getty Images随着基辅试图在持续反攻中扭转战局，狙击手的角色正在演变。俄军布设的地雷使狙击手进入无人区的行动更加危险，而无人机则让他们更难隐藏。培养狙击手还需要数周时间，乌克兰目前耗不起这样的时间。

作为应对，乌克兰正效仿西方军队，增加训练周期较短的非精英级神射手，用精准火力为普通步兵部队提供支援。

“狙击射击本身无法赢得战争，但一次精准的射击能在特定时刻、特定战线改变战局，”前乌克兰特种部队狙击手、现役狙击手教官鲁斯兰·什帕科维奇说道。

隐蔽性之所以关键，部分原因在于狙击手的任务远不止远程狙杀目标。他们执行侦察任务，射击时旨在震慑敌军、瓦解士气，制造混乱——这对任何军队都是致命打击。

“如果部队集结进攻时中尉被击毙，整个单位就会陷入混乱，”退役陆军少将、曾任美国陆军战争学院院长的军事历史学家罗伯特·斯凯尔斯表示。

俄军依赖军官指挥，因其缺乏西方军队及日益乌克兰化的士官体系（即从士兵逐级晋升至领导职位的专业军士群体）。俄军官往往可通过制服甚至军靴在远处被识别。

一名乌克兰狙击手教官。乌克兰正扩充更多接受简化技术训练的狙击手。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Serhii Korovayny训练中的乌克兰狙击手。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Serhii Korovayny“当你击毙一名俄军小分队指挥官时，整个单位就会陷入彻底混乱，”斯凯尔斯表示。

苏联常将狙击手塑造成英雄形象。乌克兰出生的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因二战期间的高击杀率被苏联政府授予"死亡女士"称号。另一位狙击手瓦西里·扎伊采夫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获得了苏联最高荣誉勋章。

即便现在，俄罗斯媒体和官方渠道仍在颂扬在乌作战的个别狙击手。

斯大林格勒和巴赫穆特这样的城市战场是狙击手的绝佳舞台。

“但当战线趋于稳定时——就像过去几个月乌克兰战场呈现的那样——狙击手的作用会变得更加关键，”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国际安全项目顾问马克·坎西安指出。

“稳定的战线能让狙击手构筑完美的’隐蔽点’和火力网，”他解释道。

乌克兰裔狙击手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因二战期间的高击杀率被苏联政府称为"死亡女士"。图片来源：Mary Evans/Zuma Press现代狙击战术起源于一战时期德军与英军在静态堑壕战中的对抗。如今乌克兰前线同样布满战壕，与百年前如出一辙，士兵若在掩体上方暴露身形就可能遭狙击手射杀。

斯凯尔斯认为，乌克兰开阔的原野与平缓起伏的丘陵地形构成了"狙击手的天堂"。

狙击手通常以两人小组行动，其中一人担任观察员，负责计算距离、风速等可能影响射击的变量。一人休息时，另一人保持警戒。

“魔鬼与天使"部队成员表示，深入无人区的任务最长可持续九天，但通常为一天半左右。期间狙击小组与主力部队隔绝，步兵单位会远程提供支援，必要时进行火力掩护。狙击手将关键前线情报传回指挥部。

为乌军提供训练的慈善组织"活着回来"的教官什帕科维奇指出，经过专业训练的狙击小组应能拦截任何敌军偷袭，“因为他们能预判袭击动向，实施精准射击并引导炮兵校正火力”。

代号"布谷鸟"的狙击手曾连续潜伏三天，她表示在战场上只会专注当下，不会思念后方生活。“我想的是’水不够了’、‘灰尘太大’、‘下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这位32岁的女兵解释道。其呼号源自193年芬兰狙击手对抗苏军时，取布谷鸟善于伪装之意。“你会完全脱离日常生活。”

去年俄军全面入侵前，她曾是记者，如今在第47机械化旅服役于扎波罗热前线。该区域反攻遭遇俄军雷区、防御工事和直升机攻击，成为战况最激烈的战区之一。

这些阻碍狙击手推进的障碍，加上训练精锐狙击手所需的时间，促使基辅开始部署一种美军日益常用的战术：让携带高威力步枪的顶级射手伴随普通步兵行动，以狙杀更远距离的目标。

代号"布谷鸟"的女狙击手表示，她将采用这种战术支援步兵小队。

“直升机在开火，炮火覆盖你们的防线，几分钟前还躲藏的俄军突然开始移动，“她说，“你能做的就是射击视野内的目标。”

呼号为"布谷鸟"的乌克兰狙击手。图片来源：Joseph Sywenkyj/华尔街日报“布谷鸟"表示在战场上她只专注当下，不会想家乡的生活。图片来源：Joseph Sywenkyj/华尔街日报在巴赫穆特争夺战中，神射手们展现出特殊价值。乌克兰军情局官员安德烈·切尔尼亚克称，在近距离作战中，他们协助击退了俄罗斯瓦格纳雇佣兵持续不断的进攻波次。他表示，在这种短兵相接的场合，火炮可能误伤乌军士兵。

什帕科维奇指出，乌克兰各部队运用狙击手的成效参差不齐。他透露乌克兰直到2013年才开始系统培训狙击手，而要培养一名优秀狙击手需要数年时间和大量精密装备。

什帕科维奇表示，俄罗斯拥有更多且装备更精良的狙击手。他和“魔鬼与天使”狙击小队的射手们对俄罗斯狙击手的技能评价很高。

去年11月，乌克兰武装部队称其特种部队一名狙击手在8900英尺（约2713米）外击毙了一名“占领者”，据称这是有记录以来第二远距离狙杀纪录。2017年加拿大军方曾宣布，其特种部队成员在伊拉克以11600英尺（约3536米，超过2英里）的射程完成狙杀。

隶属于第115旅的“魔鬼与天使”狙击手需经历多场恶战幸存后才能入选。狙击手们表示，他们的技能被视为最难精通的步兵角色之一。据前狙击手所述，训练课程通常具有很高的淘汰率。

乌克兰的基础狙击训练课程为期一个半月。而美国陆军在佐治亚州本宁堡狙击学校的同类入门课程需七周完成。

费舍尔因曾在克里米亚家乡猎杀兔子、野鸡和鹿的猎人经历被选中。另两名狙击手则表示不清楚入选原因。小队中还有一名职业魔术师，至今仍喜欢用纸牌和香烟给队友表演消失魔术。

呼号为“胡子”的列兵表示：“射击技术可以训练，但心理素质必须天生冷静——这是学不来的。”

呼号为“胡子”的乌克兰狙击手。照片：《华尔街日报》Serhii Korovayny摄“射击技术可以训练，但心理素质必须保持冷静。”比尔德说道。照片：《华尔街日报》Serhii Korovayny摄耐心与隐蔽至关重要。在乌克兰训练场，狙击手们隐入灌木丛后需藏身于15米半径范围内。教官四处搜寻却徒劳无功，无人机在头顶盘旋也未能发现他们。

最终无人机锁定了比尔德，当他全身披挂伪装、连武器都覆盖着迷彩布从藏身处走出时，脸上写满被发现的懊恼。

狙击手还需具备特殊心理素质。普通士兵投入战斗时虽知可能被迫杀人，但并非总以夺命为目的——他们可能通过迫使敌军撤退、投降或仅造成伤害达成目标，甚至数周都遇不到敌人，更别说看清对方面容。

而狙击手每次出击都明确以狙杀可见敌军为目标，且能清晰确认战果。正在受训的三名狙击手均承认有过击杀记录，但拒绝透露具体人数。布谷鸟同样未透露战绩，只表示渴望更多杀敌。

扣动扳机后，没有狙击手会对目标产生共情。他们大多痛失过亲密战友——魔鬼与天使小队原有26人，如今仅存14人，除1名狙击手和1名步兵支援成员阵亡外，其余皆负伤。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他们妻子的照片，也看不见他们生活的任何其他方面，”杜鹃说道。

“我只看到移动的身影，然后我就开枪，”她说。

“杜鹃”这个代号最初是1939年芬兰狙击手对抗苏联军队时使用的，源于这种鸟善于伪装的能力。图片来源：Joseph Sywenkyj/《华尔街日报》Oksana Pyrozhok对本文有贡献。

请致信Alistair MacDonald，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Daniel Michaels，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31日的印刷版，标题为《乌克兰精英狙击手与俄军对决：一枪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