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央行官员不确定加息是否已足够——《华尔街日报》

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官员们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通胀放缓，但他们担忧这种趋势难以持续。

这种忧虑解释了为何他们在怀俄明山区讨论利率是否已达峰值时，言语间透露出不安的乐观。本周末的会议中，这份隐忧始终萦绕。

美联储官员正面临新的经济逆流。近几个月来，经通胀调整后的工资上涨推动美国消费者支出增速超出预期。需求走强引发担忧——这可能阻碍通胀进一步回落。

但近期长期政府债券收益率飙升叠加海外增长疲软，或将触发美联储过去18个月通过激进加息试图实现的经济放缓，这有望延续通胀下行趋势。

“我们已非常接近理想节点，之后将让经济数据告诉我们"高利率需维持多久，克利夫兰联储主席梅斯特在专访中表示。她这番话总结了两天的会议演讲、讨论、晚宴交流及登山活动中形成的共识。

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克里斯汀·福布斯将央行官员面临的挑战比作攀登树线以上路径消失的高山。

“你知道目标所在，知道顶峰位置，但再无路标指引，只能摸索前行，“福布斯接受采访时说，“即便已走过大部分路程，最后阶段往往最艰难。坡度更陡，乱石密布。”

美联储官员上个月将基准联邦基金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5.25%-5.5%区间，创下22年新高。6月时多数官员预计今年还会再加息25个基点。美联储下次会议将于9月19-20日举行。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上周五表示，央行可能"谨慎推进"政策，暗示官员们下月将维持利率不变，并在11月或12月的会议上决定是否再次加息。

梅斯特表示，她正在评估债券收益率上升会如何以及是否抵消强劲的消费者支出。她认为美联储可能还需要再加息一次，“但不一定在9月”，她说。“我们需要观察事态发展。”

梅斯特认为，在今年秋季再次加息后，美联储官员很可能在全年保持利率稳定。只要通胀下降，这将通过提高经通胀调整的"实际"利率来抑制经济活动。

其他政策制定者强调，中国房地产行业放缓可能导致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及主要贸易伙伴出现更严重衰退。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周六表示：“中国的经济活动速度令人失望。”

美国通胀率已从2022年6月9.1%的40年高位回落。截至今年7月的12个月里，消费者价格指数上涨3.2%。剔除波动较大的食品和能源类别的核心价格在6月和7月仅环比上涨0.2%，延续了价格压力的整体放缓趋势。

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的本年度经济研讨会上。图片来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闻如果工人收入快速增长是导致需求强劲或企业为覆盖成本而提高消费品价格的主因，那么将年通胀率完全降至疫情前2%的水平可能更为困难。这可能需要通过更大幅度的招聘放缓来降低通胀。

“目前最困难的部分是降低国内服务业通胀和工资通胀，”前英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福布斯表示。“看起来情况正在朝正确方向发展。但挑战在于这种趋势能否持续足够长时间？”

政策制定者还在努力理解过去政策举措将如何影响未来经济放缓。在麋鹿角吊灯下的宴会厅里，央行行长们就加息对科技密集型支出（包括风险投资）影响的新研究展开辩论。论文指出，这类“创新活动”可能比其他某些领域对加息更为敏感。

“如果所有领域都变得像服务业一样对利率不敏感，那我们的工作难度将大幅增加，”芝加哥联储主席古尔斯比表示。但他指出，如果创新密集型投资实际上对加息更敏感，美联储就能更容易地放缓经济活动。

官员们强调，他们正试图在加息幅度过小与过大之间取得恰当平衡。英国央行副行长本·布罗德本特周六在闭幕小组讨论中表示：“存在我们行动力度不足[而]必须进一步加息的风险”，因为通胀问题"比我们预想的更为严峻”。“同时也存在我们不仅做得足够、甚至可能矫枉过正的风险。”

在抗击通胀最艰难阶段，央行行长们已面临部分立法者和经济学家要求容忍适度更高通胀的呼声。一旦通胀率降至3%，若因过度紧缩引发经济衰退，他们将不会因实现2%的通胀目标而获得赞誉。

欧洲央行行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周五午餐会上向鲍威尔示意时表示：“我们可能承受的政治压力是巨大的。”

以色列银行前行长雅各布·弗伦克尔以1966年前参议员乔治·艾肯关于如何结束越南战争的著名宣言作比，敦促他们不要考虑提高通胀目标。

“我们不应效仿1966年的艾肯参议员，宣布胜利就从越南撤军，“他说。（周五在大提顿国家公园三英里徒步中，央行行长和经济学家们因突降雷暴雨加冰雹被迫折返，步道瞬间变成泥泞溪流）。

鲍威尔和拉加德均拒绝改变通胀目标的呼吁。会议间隙的焦点转向通胀是否可能在未来数年内逐步放缓至2%。拉加德表示：“必须及时且可持续，但如何定义’及时’显然很棘手。”

如果经济遭受新的通胀冲击，导致物价乃至工资上涨，这一过程将耗时更久。例如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导致能源和粮食价格飙升，加剧了新冠疫情引发的价格压力。“或许单独一个因素不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福布斯表示。

拉加德和植田和男警告称，若经济体同时面临此类冲击与全球化退潮——这将导致供应链弹性下降并限制劳动力供给——通胀可能变得更加波动。

梅斯特指出，由于通胀已持续高企两年半，她认为相比过度加息导致经济陷入不必要的严重衰退，加息不足而放任高通胀的风险更大。

“我可能会选择额外加息一次，如果事实证明经济放缓速度超预期，我会更愿意且灵活地提前降息，“她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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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28日印刷版，标题为《央行行长们谨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