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准备好应对1000亿美元的灾难了吗？2000亿美元呢？——《华尔街日报》

美国能否再次躲过一劫？多年未有大型飓风登陆的情况并不罕见，而2023年的飓风季（未来几周将进入高峰期）可能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一旦飓风来袭，可能引发的金融冲击。

美国国家飓风中心本月首次对南加州发布热带风暴预警——这提醒人们，极不可能发生的事件确实可能发生。就在30多年前，飓风"安德鲁"在风平浪静的飓风季袭击佛罗里达州南部，就是另一个小概率事件。

当时，“安德鲁"给保险业敲响了警钟，催生了一批新型再保险公司——这些为其他保险公司提供再保险支持的企业，开始依靠计算机模型为极端风险定价。但若同样的风暴在今年重演，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破坏。这是因为气候变化、经济和人口增长以及各类通胀的综合影响，已使保险公司难以准确把握"最坏情况"的真正含义。

1992年，这场五级飓风袭击迈阿密以南的佛罗里达地区，给保险公司造成约160亿美元的损失（当时看来简直难以置信）。仅按消费者价格指数折算，这笔损失如今相当于约350亿美元。但三十年间改变的远不止货币购买力。建筑成本上涨，佛罗里达州人口激增，房产价值大幅攀升，索赔诉讼费用也更加高昂。

飓风安德鲁给保险业敲响了警钟，此后该行业开始青睐复杂的计算机模型来为极端风险定价。图片来源：比尔·詹蒂莱/ZUMA PRESS如今，行业估计安德鲁飓风若在今日重演，其造成的损失将是经通胀调整后数字的两倍甚至三倍，保险损失可能高达900亿甚至1000亿美元。而这还未考虑安德鲁——或2017年飓风伊尔玛若保持早期路径和强度——直接袭击迈阿密可能带来的后果，建模公司Karen Clark & Co.估计，这种情况下的保险损失可能达到2000亿美元。

这一挑战是极端风险保险商工作的核心部分。但风险曲线的另一端也正在发生变化，那些历史上严重程度较低但更频繁的事件。所谓的“次生”灾害，如夏威夷的野火、美国雷暴激增或得克萨斯州最近的冬季风暴，近年来要么变得更加常见，要么代价更高，或两者兼而有之。

根据提供保险经纪和其他风险相关服务的怡安集团（Aon）的数据，过去七年每年发生的保险损失超过10亿美元的事件数量均高于世纪平均水平。怡安表示，经通胀调整后，过去六年中有五年全球自然灾害造成的保险损失达到1200亿美元——而本世纪前16年仅两次突破这一阈值。

“行业需要讨论2000亿美元名义损失年份的可能性，这可能比我们意识到的更接近现实，”经纪公司Arthur J. Gallagher旗下Gallagher Re的首席科学官史蒂夫·鲍恩表示。

灾害建模资深专家凯伦·克拉克指出，最终结果是行业正面临类似安德鲁飓风后的转折点。她对此深有体会：早在1992年，克拉克通过她开发的计算机模型传真发送了安德鲁飓风的损失预估，金额是当时其他行业消息来源的两倍。事实证明她的数字是正确的。克拉克表示，保险公司如今对她所称的"高频危险"风险（如野火）的定价困境是"似曾相识的时刻”，“我从未想过会再次看到像飓风安德鲁之后那样的市场混乱。但现在我们正身处其中。”

部分挑战在于保险公司或其客户依赖上世纪90年代开发的飓风或地震模型来理解其他风险，包括野火等次生灾害或诉讼等"社会"风险。保险行业还存在资本过剩问题，这压低了风险定价。超低利率促使投资者在"猫债"等非常规领域寻求高收益，这些保险连接证券虽支付高利率但承担巨灾损失风险。标普全球评级估算，2017至2022年六年间，全球再保险公司有五年未能收回资本成本。

如今情况正在改变。利率上升使得投资者将资金投入保险风险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更简单的投资获得更高收益。这给大型再保险公司带来了优势，它们今年成功实施了大幅涨价。再保险公司还经常通过提高所谓"起赔点"来调整承保结构，使其能更专注于保险公司资本面临的极端生存性风险。得益于投资组合更高利率的前景，Everest集团、RenaissanceRe、慕尼黑再保险和瑞士再保险等公司的股价过去一年大幅上涨。

但随着免赔额门槛的上升，直接保险公司——如好事达（Allstate）或前进保险（Progressive）这类向消费者或企业销售保单并常购买再保险以覆盖尾部风险的公司——最终可能更频繁地暴露于这些频发但损失较小的灾害中。它们的一种应对方式是继续提高向客户收取的保费。另一种方式则是从最棘手的市场撤退，比如州立农业保险公司（State Farm）宣布将停止在加州承保新的房屋保险。克拉克指出，保险公司需要适应新型风险评估模型，这些模型能更精准地为雷暴或野火等风险定价。她所在的公司正以每年一次的频率更新其野火模型。

因此无论是否遭遇超强飓风，这个飓风季都将成为保险业的重要试金石。如果行业因风平浪静而产生自满情绪、导致风险定价动力减弱，连续两个平静的飓风季反而可能加剧市场波动。正如承保界那句老话：风险本身并无好坏，只有定价是否合理。

本文作者泰利斯·德莫斯（Telis Demos），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原文发表于2023年8月26日印刷版，标题为《未来价值2000亿美元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