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好运的本能——《华尔街日报》

插图：托马斯·瓦伦塔如果突然有人毫无预兆地给你一万美元，你会怎么做？买新沙发？送孙子去纽约旅行？还是为毛伊岛火灾灾民慷慨捐赠？做白日梦很有趣，但这个简单的假设或许能解答关于人性最深刻的问题之一：我们本质上是自私还是利他的？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伊丽莎白·邓恩团队与TED（所有TED演讲背后的基金会）负责人克里斯·安德森在《心理科学》期刊发表了一篇新论文。他们不仅让人们设想意外之财的用途，还真实创造了这种情境——一对富裕夫妇资助了全球200人，通过TED向每人发放1万美元。

赠款附带两个条件：必须在三个月内花完，且需通过匿名问卷记录开支。研究者要求半数参与者在推特上公开消费情况，另一半则需保持沉默。

长期以来，经济学家认为人类行为根本上是利己的。即便看似慷慨，实则只在意他人评价。但近期心理学家和行为经济学家发现，有些人可能天生具有利他倾向。甚至幼儿也会自发帮助他人。

关于自然利他主义最广泛的证据来自1986年诺贝尔行为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设计的"独裁者游戏"，这是测试慷慨行为的简单方法。参与者会获得一些钱（可能是10或20美元），并可以决定是否匿名将部分金额赠予他人。

按照"经济人"假设本应全数保留，确实有些人会这样做。但通过对许多国家数千名参与者进行的数百项研究显示，人们平均会捐出约28%的金额。非工业化国家居民比市场经济国家居民捐赠略多，女性比男性更慷慨，年长者比年轻人更乐善好施。但总体而言，所有人都展现出慷慨特质。

不过这些实验存在人为因素：参与者多为实验室里的在校大学生，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研究，且涉及金额普遍较小。那么面对现实生活中的重大金额时，人们会作何选择？是据为己有还是与人分享？当决策需要公开或保持私密时，行为会有所不同？

这项新研究正是为解答这些问题而设计，得出的结论令人振奋。

参与者完全不了解研究目的，且所有回应均为匿名。但无论富裕还是贫困国家，人们都将约60%的金额赠予他人。这些钱通常流向亲友，但约有20%惠及陌生人——这与独裁者游戏中的典型比例高度吻合。更值得注意的是，无论参与者公开宣布决定还是私下处理，捐赠比例都保持稳定，这推翻了"慷慨行为主要源于寻求认可"的普遍假设。

这项研究尤为引人注目，但它印证了一个普遍观点：人类天性中的慷慨与自私同样自然。由此引发的重大问题比在购买沙发与援助毛伊岛之间做选择更为棘手：我们该如何设计一种能激发这种慷慨精神的政治经济制度？

刊载于2023年8月26日印刷版，标题为《分享好运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