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威胁切萨皮克湾岛屿：值得拯救吗？——《华尔街日报》

弗吉尼亚州坦吉尔岛——卡梅隆·埃文斯从离岸约百英尺的渔船上拉出金属网笼，将扭动的蓝蟹倒入篮中。他说，就在十年前，这里还是坚实的陆地，自己曾在此寻找箭头石器。

“眼睁睁看着它不断被侵蚀却无能为力，“23岁的埃文斯说着，发动引擎驶向下一个沉在水中的蟹笼。

切萨皮克湾正在吞噬坦吉尔岛。这个偏远岛屿上，高尔夫车穿梭于狭窄巷道，少数几个姓氏占据主导地位，约380名居民中许多人仍操着独特的口音——据信是英国殖民者留下的语言遗产。

当全球应对气候变化之际，坦吉尔岛折射出更广泛的困境：美国东海岸和墨西哥湾沿岸的低洼小社区正面临存续危机——立法者和国民是否会认为他们的家园值得保护？

科学家指出，海平面上升与侵蚀的双重威胁正危及该岛。部分研究者预估，若不投入巨额资金干预，涨潮可能在2050年代使坦吉尔岛不再适宜居住。尽管当地居民不认同这个时间表，但科学家与岛民达成共识：这座岛屿需要援助。悬而未决的是援助形式及所需成本。

“如果仅凭严格的成本效益分析做决策，像坦吉尔这样的美国沿海小镇都会成为输家，所有资金都将流向大城市防洪工程，“陆军工程兵团海洋生物学家大卫·舒尔特表示。他认为必须抬高整个坦吉尔镇的地势才能避免其消失。

据舒尔特介绍，自1850年以来，坦吉尔岛已失去70%的土地，目前面积仅剩1.1平方英里，这里既是候鸟迁徙的中转站，又滋养着螃蟹赖以生存的海草。他参与撰写的2021年研究报告指出，未来几十年内岛上的房屋和道路需整体抬高10英尺。研究显示，这项工程加上用岩石加固脆弱海岸线的总成本可能高达2.5亿至3.5亿美元。

弗吉尼亚海洋科学研究所副教授马修·柯万表示，一个世纪以来海浪对岛屿的侵蚀速度基本稳定。1990年在城镇西岸修建的5700英尺长石质海堤成功阻止了该区域侵蚀。目前仍暴露在侵蚀中的是东部的坎顿区。他透露，那里的一些房屋距海岸线仅200英尺，而海岸线正以每年不足一英尺的速度持续后退。

科学家指出更严峻的问题在于当前海平面上升速度，这归因于气候变化和地面沉降。柯万称该地区水位正以每年约0.25英寸的速度上涨，属东海岸最快之列。虽然数值看似微小，但对于最高点不足海平面6英尺的岛屿而言影响显著。

坦吉尔岛因其安全性和社区凝聚力深受居民珍视。柯万解释道，石质海堤能减缓侵蚀但对海平面上升无效，因海水会从缝隙渗入。他预测到2100年左右大部分陆地将变为沼泽。舒尔特则认为完全湿地化可能仅需30年，并指出地下水也在持续上升。

沿海社区的一个选择是向高地迁移。路易斯安那州的让查尔斯岛已有先例，该岛仅剩不到1%的陆地面积。据官方数据，自2016年起，州政府与居民合作在北部40英里处开发新规划社区，目前已有34户家庭自愿迁入。

而在坦吉尔岛，集体搬迁尚未提上日程。“我们完全有救，我相信会找到办法的”，65岁的市长詹姆斯·“奥克”·埃斯克瑞奇说道。这位世代以捕鱼为生的岛民表示，其家族自18世纪末便在此扎根。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在岛屿东侧建造石质海堤以抵御侵蚀。

美国陆军工兵部队正考虑通过投放疏浚材料加固北部快速侵蚀的乌帕兹区——这里曾是埃文斯童年玩耍的地方，施工区域将用石材或其他材料围挡。“这并非终极解决方案”，工兵部队水资源官员基思·洛克伍德表示，但能帮助保护城镇并争取时间。

更严峻的是坦吉尔岛的人口流失问题。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0至2020年间该岛居民减少了约40%，留守者多为老年人。

乘客乘坐乔伊斯玛丽二号渡轮离开坦吉尔岛，前往弗吉尼亚州奥南考克堂兄弟巴里·帕克斯和埃德·帕克斯望着为坦吉尔岛服务的邮船靠岸。作为弗吉尼亚州仅存的K-12公立学校，坦吉尔联合学校的入学人数在过去二十年暴跌超60%，目前仅剩42名学生。电线杆上的横幅庆祝着2023届四名高中毕业生。

除捕蟹和旅游业外就业机会匮乏，导致年轻居民大量外流。许多当地男性在拖船上工作，需在纽约市等地连续工作两到三周。据官员称，阿片类药物成瘾问题也日益严重。

“在岛屿被淹没前，我们就会先因人口流失而消亡，“41岁的坦吉尔本地人鲁迪·托马斯说道。此刻他35岁的弟弟布雷特·托马斯正驾驶家族邮船，执行从马里兰州克里斯菲尔德出发的每日45分钟航程。

“或许你能拯救这座岛本身，“鲁迪·托马斯说，“但我想说，拯救的意义何在？”

许多岛民否认或淡化海平面上升的影响，认为侵蚀才是更严峻的问题。

87岁的埃德·帕克斯——托马斯兄弟的祖父——就是怀疑者之一。“我小时候遇到风暴时，潮水会漫上陆地。如今我老了，潮水依然如此。基本没变化。”

这个居民绝大多数支持共和党的岛屿，在华盛顿获得了强力支持。埃斯克里奇表示，2017年他在CNN上表态像家人般敬爱特朗普后，曾接到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电话。弗吉尼亚州两位民主党参议员去年为陆军工程兵团争取到持续资金，用于研究用疏浚材料加固岛屿的方案。

镇议会成员埃文斯在弗吉尼亚卫斯理大学完成商科学业后回到家乡，除捕蟹外还经营多项业务，如游船观光。

“我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肩负着带领大家走向更安全未来的责任，“他说。

另一位居民特蕾莎·乔·泰勒谈及这个收养之家的未来时眼含泪光，她与丈夫詹姆斯·泰勒在此养育着6岁至12岁的四个孩子。

泰勒钟爱这里的社区氛围与安全感。自几年前最后一名警察离世后，坦吉尔岛再无警力。但她指出，2015年举行婚礼的那片海滩如今已被海水淹没。

“我经常和丈夫讨论这个问题。我说，你必须意识到我们正在建造的东西无法持久，“34岁的泰勒说道，她从事园艺工作，同时在一家食品冰淇淋店兼职。

55岁的旺达·帕克斯表示，过去除了飓风季节，她家的坎顿庭院从不积水。如今普通风暴遇上高潮位就能淹没半个院子。

“情况正在缓慢恶化，“居住了约30年的帕克斯说，“我们毕生的心血都在这里。当然希望能保住家园。”

科学家与居民达成共识：坦吉尔岛亟需援助。联系记者斯科特·卡尔弗特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21日印刷版，标题为《小岛求援，代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