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否已过巅峰？——《华尔街日报》

冒着五年后看起来荒谬的风险，我想提出一个问题：我们是否已经见证了中国的高峰？

我并非暗示中国对美国主导的经济和安全体系构成的威胁会很快减弱。相反，我在思考，中国在1990年至2020年间实现如此惊人增长的经济模式，是否能在未来三十年中持续创造同样的辉煌。

这个问题有其历史背景。在1970年代和80年代，我们被告知先是日本，然后是德国，似乎有望取代美国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经济学家和社会政策专家研究了日本政府规划者、银行和领先制造商之间紧密关系带来的优势。同样，这些专家也探讨了德国如何利用其学徒制度和中小型企业网络来扩大其先进制造业产品的出口。有人认为，美国未能采纳这些做法，将削弱我们应对新兴秩序挑战的能力，这种秩序不再由二战后我们享有的无可争议的卓越地位所定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在经历了一段快速的资产通胀后，日本股市在1990年代初崩盘，开启了被称为“失去的十年”的通缩和缓慢增长时期。随后，德国也遭遇了一段经济停滞和高失业率的时期。

中国会是下一个吗？

今年，印度人口首次超过中国，这不仅因为印度增长迅速，还因为中国人口在下降。长期预测显示，中国目前约14亿的人口将在2080年降至10亿以下，到2100年将降至8亿。中国劳动年龄人口在2011年达到顶峰，预计到2050年将下降近四分之一。与此同时，中国老年人口数量将从2亿增加到本世纪中叶的5亿，满足他们的需求将是中国劳动者和政策制定者面临的日益严峻的挑战。

尽管这些人口趋势将在未来引发问题，但当前中国正面临挑战——过去几十年赖以维持增长的基础设施建设、住房生产和出口模式正遭遇困境。

在债务攀升的重压下，地方政府难以维持当前的基础设施投资节奏。与此同时，中国房地产业形势严峻：过去两年已有数十家开发商发生债券违约及其他财务违约；上周，中国现存最大开发商之一碧桂园未能支付面值10亿美元债务的利息，再次引发行业震荡。自2020年底以来，中国百强房企月度新房销售额已暴跌超80%。展望未来，预计年住房需求将维持在900万至1000万套区间，远低于2021年1400万套（其中大量为投机性需求）的历史峰值。

中国的出口驱动型增长模式同样危机重重。过去一年中国出口额下降14.5%，2023年上半年对美出口仅占美国进口总额的13.3%，创20年来新低，对欧盟出口也持续疲软。拜登总统近期签署行政令，禁止美国对可能强化中国军力的技术领域进行新投资，这将加剧出口下滑态势。

随着两大超级大国博弈升级，美国及西方企业正在重组供应链——若中美关系没有根本性改善，这一趋势恐难逆转。

这些发展趋势正在削弱内需，使负债累累的中国经济面临通缩威胁，并冲击劳动力市场。自2000年以来，中国大学毕业生人数从每年不足100万激增至今年1160万。直到不久前，快速增长的科技和出口行业还为这些毕业生提供了高薪且有晋升机会的工作。但7月份城镇青年失业率创下21.3%的历史新高，教育部门和政治领导人正敦促应届毕业生降低期望，接受他们原本希望凭借学历避免的工作——包括工厂岗位。习近平曾表示年轻人要吃苦耐劳，学会"吃苦"。中国媒体充斥着关于年轻人"躺平"的报道，智库公开担忧可能引发破坏性社会政治后果。

这并不意味着因台湾问题与中国发生对抗的可能性会降低。事实上，若中国领导人通过煽动民族主义转移民众对经济困境的注意力，这种可能性反而可能上升。但中国家庭收入达到美国水平的前景，显然比本十年初看起来更加渺茫。

8月10日，货轮在中国山东青岛港码头装卸货物。图片来源：Cfoto/Zuma Press出现在2023年8月16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中国是否已过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