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为何转向华尔街重振美国芯片业——《华尔街日报》

华盛顿——为重振美国芯片产业，拜登政府启动了自二战以来最重要的政府干预行动之一，而这一行动正仰仗自由市场大师们来交付成果。

自去年夏天两党通过的《芯片与科学法案》生效以来，美国商务部已悄然组建了一支由华尔街精英金融家组成的小型团队，负责向数百家企业分配390亿美元纳税人资助的制造业补贴及其他激励措施。

团队成员称这是政府内部的创业项目。这支约三十多人的专业团队年龄跨度从23岁到64岁，近半数成员为女性。他们在白宫附近商务部大楼的宽敞空间里办公，挤在配有钢制家具的狭小房间中，工位间竖着高高的隔断。

拜登政府的经济政策常与美国企业界产生摩擦。但官员们表示，在将先进半导体制造迁回美国这件事上，他们需要投资银行家、私募股权投资者和管理咨询顾问的专业技能。

“市场并非总是完美运作，“私募股权公司KKR前高管、现任芯片计划办公室投资团队负责人的托德·费舍尔表示。

费舍尔说：“我们正在试图纠正市场失衡”，因为"其他国家施加了不公平优势”。

长期以来，总统们常从华尔街物色高层人选，美联储主席杰伊·鲍威尔和前财政部长史蒂文·姆努钦就是近期例证。但经济学家指出，组建整支私营领域专业团队的做法前所未有，这反映出芯片在现代经济中的核心地位——从家用电器到先进武器系统，所有设备都依赖芯片驱动。

与中国日益激烈的科技军事竞争，是去年《芯片法案》通过的关键因素。

“风险很高，全世界都在关注，”半导体行业协会会长约翰·纽弗表示，“对美国而言，这次工业政策的大规模实验必须成功至关重要。”

费希尔团队的成效将成为早期试金石，检验政府能否在经历数十年外包后，将部分最先进的制造业迁回美国本土。目前美国仅占全球半导体供应量的10%，且不生产任何最先进芯片（这些芯片主要产自台湾）。

部分经济学家对工业政策持怀疑态度，认为政府试图通过补贴和税收优惠来塑造战略产业。

“政治因素总会占据上风，”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非常驻高级研究员加里·克莱德·赫夫鲍尔表示，他长期研究美国工业政策。

他指出，该团队面临的重大挑战在于白宫和国会可能施压，要求将资金导向特定利益群体。随着2024年大选季临近，他预测该项目将“逐渐偏离芯片本身，转而侧重创造就业的政绩宣传”。

商务部官员表示，资金分配不会基于政治因素，政府组建华尔街团队的原因之一是为了确保有限联邦资源的审慎使用。

“我们商务部从根本上必须当好纳税人资金的管家，“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如此评价这支"才华横溢且经验丰富得难以置信"的团队。

团队成员包括麦肯锡前合伙人莎拉·奥鲁尔克、私募股权公司黑石集团前员工法尔哈·费萨尔，以及高盛前银行家凯文·奎因和斯鲁詹·林加。玛丽·亚历克斯·史密斯是投资主管，曾任摩根大通银行家。

他们的工作是从约460家提交申请的实体中筛选优胜者，包括英特尔、三星和台积电等顶级半导体企业。这些决策将面临严格审查——部分来自国会议员。

“在投资公司，没人会追问你放弃的所有交易，“曾担任高盛全球科技银行业务联席主管的奎因表示，“但在这里，每个否决都要承担责任，而否决会很多。“如今作为高级客户总监的他，在自立门户前如此感慨。

奎因的隔间里——这是他自1994年以来首次使用格子间——摆着克里斯·米勒所著《芯片战争》。这本团队必读书剖析了半导体地缘政治，成员们均自费购买。谈及必须乘坐经济舱前往亚洲出差时，习惯了私营部门福利的奎因无奈地耸了耸肩。

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强调，必须当好纳税人资金的尽责管理者。图片来源：Evan Vucci/Associated Press在曾担任风投高管的雷蒙多亲自督导下，投资团队的运作方式与华尔街交易团队类似。

每个《芯片法案》资助申请者都配备一名高级关系主管和投资官员。团队初级成员需长时间分析数据以建立量化模型，评估项目是否具备经济可行性。

该团队必须确保资助项目符合拜登总统的政治议程，包括促进劳动力多元化。芯片行业部分人士抱怨资助附带条件，如限制在华扩张、高管薪酬上限及强制要求为员工子女提供日托服务。

投资团队与国防专家、经济学家等拜登政策专家密切合作，所有成员向芯片计划办公室主任、前纽约州官员迈克尔·施密特汇报。

官方未透露资金发放时间，但业界高管预计最快今年年底落实。

“我们实际上是在同步制定战略、构建组织架构并设计投资流程，“团队运营主管奥罗克表示。

初始拨款仅是第一步。伯恩斯坦研究公司高级分析师斯泰西·拉斯贡表示，与行业长期投资需求相比，390亿美元的制造业激励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

台积电计划投资400亿美元在亚利桑那州新建先进工厂。波士顿咨询集团预估，全球芯片产业未来十年需投入3万亿美元用于研发和设备以满足需求。

“若不能善用资金撬动私人资本，我们将难以成功，“费舍尔强调。

这一重任主要落在金融架构组负责人林加肩上。这位曾任职高盛的顶级银行家精于资产证券化，曾协助航空公司以常旅客计划为抵押融资，并促成Sprint以无线频谱许可证为支撑发行债券。

这位放弃500万美元年薪选择18.35万美元政府职位的印度移民表示，面试时在雷蒙多办公室偶遇陆军上将时，他深刻意识到此事关乎国家安全。“当美国政府赋予你这样的使命，这是无上荣耀。”

林加正探索让供应商从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融资的途径。他指出，通过设备价值、知识产权及基础设施作担保，可显著提升贷款吸引力。

包括曾在黑石集团任职的投资总监费萨尔在内的一些团队成员表示，美国依赖外国制造芯片已成为致命弱点，这为政府当前干预提供了合理性。他们指出，长期目标是建立一个能够自我造血实现增长的产业。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激励私营部门参与进来，“费萨尔说道。

联系记者林由香子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

更正声明约460家实体已提交《芯片法案》激励申请提案。本文早期版本错误地将这些实体描述为申请人。（更正于8月15日）

本文刊登于2023年8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华尔街在芯片复兴中扮演关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