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净化版《法国贩毒网》与嘻哈街头的对决

三十年前大学毕业后搬到纽约的一大亮点，是那些二轮影院让我有机会在大银幕上观看经典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洞中王牌》《后窗》《成功的滋味》——以它们原本希望被呈现的方式。

有些场次挤满了影迷同好，而在这个七百多万人口的城市里，另一些场次却出奇地冷清。九十年代末的一个晚上，我在42街的多厅影院看了《驱魔人》。可能只来了十几个人。比近乎空荡的影院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竟如此不喜欢这部电影——尤其考虑到它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恐怖片之一。表演似乎不错，以1973年上映的标准来看特效也令人印象深刻。但我发现这个关于12岁女孩被魔鬼附身的故事，与其说是毛骨悚然，不如说是令人作呕。

影片最著名的场景是女孩里根向神父脸上呕吐，以及她将头部缓慢旋转180度。但片中她还曾在晚宴宾客面前在地毯上小便、损毁圣母玛利亚雕像、用十字架反复刺戳自己下体，随后将沾血的脸蹭在母亲脸上。《驱魔人》对厌女症的呈现毫不掩饰。大部分时间里，观众看着成年男性以不断升级的残忍手段折磨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不难理解为何人们——尤其是女性——憎恶这部影片，“彼得·比斯金德在其关于该时代标志性电影的权威著作《逍遥骑士，愤怒公牛》中写道，“它展现了男性对女性青春期的恐惧。觉醒的女性性意识被等同于恶魔附体，而片中男性——几乎都是独身神父——联合起来虐待折磨里根。”

电影导演威廉·弗莱德金上周去世，享年87岁。在《驱魔人》问世两年前，他拍摄了另一部开创性作品《法国贩毒网》，该片斩获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奖。《法国贩毒网》由吉恩·哈克曼饰演纽约警探吉米·“大力水手”·多伊尔，他试图捣毁一个国际毒品走私集团。比斯金德先生写道，这部电影中"没有明确的正派与反派”，“弗莱德金抵制了哈克曼将角色 sentimentalize（ sentimentalize：使多愁善感） 的倾向”。仅此而已。

《纽约时报》最近报道称，目前可供流媒体播放的《法国贩毒网》版本删除了影片早期的一个场景，在该场景中，多伊尔使用种族歧视性语言称呼一名黑人嫌疑人，该嫌疑人在拒捕时刺伤了多伊尔的搭档。显然，对一名青春期前女孩与宗教物品进行淫秽行为的耸人听闻的描述是可以接受的，但一部50年前电影中警察的真实对话却以某种方式冒犯了当前的敏感性。审查者担心N-word（N-word：指代种族歧视性词汇），但这种担忧很难被认真对待。

本月早些时候，嘻哈音乐的粉丝们庆祝了这一音乐类型诞生50周年。很难再举出另一个文化现象比嘻哈音乐更能使——即使不是普及——一个种族歧视性词汇的使用正常化。如今，孩子们更有可能从黑人而非白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各种种族和民族背景的美国人现在都会随着娱乐人士跳舞、唱歌和大笑——最近看过戴夫·查普尔的单口喜剧吗？——这些娱乐人士肆意使用这个词。

诸如Jay-Z、Dr. Dre和吹牛老爹等顶级嘻哈歌手，通过贩卖充满种族歧视的低俗歌词和丑化黑人的刻板印象，积累了惊人财富。数十年来，黑人父母们耗费大量精力——成效参差——试图保护子女远离某些最受欢迎嘻哈歌手作品中泛滥的物质主义、毒品、滥交和暴徒行径。他们并不担心孩子观看《法国贩毒网》。

先锋说唱团体"公敌"成员查克·D曾以在年轻一代中传播堕落为荣。1991年他告诉《村声》杂志：“如今走进黑人小学四五年级教室，你会看到一片混乱，因为说唱歌手带着迷惑元素闯入这个领域，孩子们喊着’去他妈的’。”

流行音乐作为青少年反叛载体已有数代历史，但当今问题早已超越对猫王扭胯或披头士迷幻歌词的担忧。数十年来美化匪帮说唱生活方式，更甚者将其标榜为唯一真实的黑人经历，已付出沉重代价。这正是嘻哈文化遗留问题——当人们急于删剪老电影中的污秽词汇时，却忽视了这个词汇在其他无数场景中的持续使用及其深层含义，这个问题终须直面。

说唱歌手艾斯·库伯8月11日现身纽约布朗克斯区图片来源：EDUARDO MUNOZ/REUTERS出现在2023年8月16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被净化的‘法国贩毒网’与嘻哈沟渠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