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后疫情时代凶杀案激增潮已达顶峰

最新发布的数据让研究者们更清晰地看到了疫情期间的犯罪状况，以及2020年5月乔治·弗洛伊德死亡事件后引发的骚乱。结果出人意料：虽然2020至2021年谋杀案显著增加，但其他暴力犯罪却有所下降。鉴于2023年谋杀案持续减少（较2022年同期下降12%），犯罪率长期攀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2020至2021年谋杀案激增并非新闻，这一现象已被广泛关注。但通常情况下，谋杀案与暴力犯罪会同步增减。在1960至1990年的犯罪浪潮期间，暴力犯罪率上升了353%，而谋杀率飙升了84%。虽然增幅并不对等，但两者都呈现出同样急剧上升的轨迹。

2020至2021年却出现了反常现象——强奸、抢劫和严重伤害等犯罪显著减少。这一判断并非基于仅记录报案数据的警方统计，而是源自采访超过20万人的《全美犯罪被害调查》。受访者理论上没有歪曲受害经历的理由。数据显示，在疫情前的2017至2019年，暴力犯罪率始终保持在每10万人20起以上，最高达23.2起；而在2020至2021年疫情期间，该数字从未超过16.5起，降幅达29%。

然而当多数暴力犯罪减少时，谋杀案却更加频发。这一结论基于美国疾控中心收集的死亡证明数据——这可能是现有最精确的犯罪相关数据集。疫情前美国每年谋杀案不足1.9万起，但2020年超过2.4万起，2021年飙升至25,761起。2021年每10万人7.8起的谋杀率，较疫情前2018年水平上涨了37%。

疫情期间，不仅凶杀案以外的暴力犯罪有所减少，家庭暴力事件也呈现下降趋势。许多人曾预测，学校停课和居家办公政策会加剧家庭矛盾，夫妻和子女被迫前所未有地朝夕相对。然而，家庭暴力犯罪实际减少了。家庭暴力发生率从2018年的每10万人4.8起降至2020年的3.1起，降幅超过35%。

那么为何其他暴力犯罪减少时，凶杀案却逆势上升？答案与大城市、枪支以及年轻黑人男性密切相关。

首先来看枪支凶杀案的情况。2020年，79%的凶杀案由枪支造成，其中60%发生在大型都会区。当年大城市的枪支致死率较2019年激增37%。中小城市仅占2020年全部枪支致死案件的28%，其年增长率（较2019年上升32%）也低于大都市区。

种族与年龄因素揭示了其余原因。25至44岁的黑人男性在疫情前就存在令人不安的高枪支死亡率：2019年每10万人中达67例。一年后的2020年，暴力凶杀似乎完全失控，年轻黑人男性的枪支死亡率飙升36%，达到每10万人91例。

2021年情况未见明显好转。全年龄段黑人男性的枪支死亡率为每10万人53例，而白人和拉丁裔男性则低于10例。换言之，黑人男性遭枪击致死的概率约是白人或拉丁裔的五倍，更是亚裔男性的35倍——亚裔群体枪支死亡率最低，每10万人仅1.5例。

这些数据表明，大城市中年轻黑人男性间的武装袭击、抢劫、个人纠纷及帮派械斗推高了凶杀率。但由于疫情期间抢劫和袭击事件并未激增，帮派争斗与个人恩怨很可能是主要诱因。无论具体致死原因如何，大城市中黑人凶杀案的数量都令人震惊。在芝加哥，81%的凶杀案受害者是黑人；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市，79%的凶杀遇难者为非裔男性；肯塔基州路易维尔市这一比例为68%。在巴尔的摩，已知种族身份的凶杀受害者中92%是黑人。

显然，疫情并未普遍导致暴力犯罪高发。确切地说，2020和2021年是凶杀案激增的年份，尤其集中在大城市持械的年轻黑人男性群体中。这是疫情造成的吗？由于对新冠的恐惧、维持抗议活动治安的需求，加上警察因遭受敌意攻击而士气低落，执法部门变得消极被动，被逮捕者入狱或羁押的比例下降。这种警力收缩无疑助推了凶杀案激增，但无法解释黑人枪击致死案件的极端数量。

这应归因于低收入非裔男性群体中的暴力亚文化。通过暴力解决人际冲突的倾向可追溯至19世纪美国南方——当时白人也表现出类似行为，历史学家称之为"荣誉文化"。黑人（在19世纪绝大多数是南方人）继承了这种白人暴力亚文化，并通过大迁徙将其带入北方城市。

这有助于解释自20世纪初乃至进入21世纪以来，黑人内部暴力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现象。托马斯·索维尔曾将受荣誉文化驱使的非裔美国人比作"白人红脖子的黑人翻版"。他指出，黑人帮派成员为琐事杀人"让人联想到早期红脖子和白人乡巴佬那种敏感自尊与一触即发的暴力"。

警力缩减与暴力亚文化的结合导致2020至2021年黑人内部犯罪激增——这场社会流行病与当时肆虐美国的医学疫情如出一辙。社会流行病本质上是模仿行为，朋友邻居（尤其是青少年）会效仿同辈活动，包括违法行为。2020-21年的社会流行病虽可能不及新冠危害深重，却给全美黑人社区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拉策尔先生是约翰·杰刑事司法学院刑事司法荣誉教授，著有《过度惩罚的神话：为美国司法体系辩护及在保护公众的同时减少监禁的提案》。

2021年1月15日，亚特兰大市中心枪击案后，警方犯罪现场技术人员正在收集弹壳。图片来源：约翰·斯宾克/祖玛通讯社刊载于2023年8月15日印刷版，原标题《后疫情时代凶杀浪潮正达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