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之王》评论：阿巴拉契亚地区的故事挖掘 - 《华尔街日报》

《煤炭之王》中的加比·威尔逊和拉妮·马什摄影：柯伦·谢尔登西弗吉尼亚州仅剩不到1.2万名煤矿工人，但这种岩石的价值、力量与危险交织的特性，使得这份工作始终笼罩着传奇色彩。来自该州的电影制作人伊莱恩·麦克米伦·谢尔登在诗意的纪录片《煤炭之王》中，以令人屏息的表达力捕捉了故乡的奇异、美丽与疮痍。

影片部分通过两位身份未明的追梦少女舞者的质朴视角展开——以真实电影风格记录她们处理日常事务的画面。拍摄地选在产煤州：满脸煤灰的矿工走进四年级课堂，讲述甲烷气体爆炸中与死神擦肩的经历；年轻佳丽们在烟煤女王选美赛中竞艳（有趣插曲是，片中两位游走的少女用软件研究"bituminous"发音时闹出笑话）。西弗吉尼亚州马特万高中的"矿工队"橄榄球员们冲上球场前，会触摸从山体剥离的煤块——他们视之为圣物。在这片土地，人们既为煤炭感恩，也为采煤献祭的生命举行悼念仪式。

谢尔顿女士身兼编剧、导演，并以平静迷人的旁白叙述贯穿全片，她基本避开了与煤炭业相关的政治经济议题，转而聚焦于其在阿巴拉契亚地区留下的文化印记。从影片呈现的证据来看，煤炭至今仍牢牢掌控着这片土地的集体想象。谢尔顿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和兄弟都曾是矿工。她的兄弟将深入山体核心的体验比作探索外太空，虽然影片中真实采矿镜头寥寥，但仅有的几分钟画面已清晰表明：即便在最顺利的日子，这种经历也令人胆战心惊。而我们更不愿想象的是那些最黑暗的时刻——当人们随手按下电灯开关的时候。煤炭仍供应着美国超10%的能源，在过往岁月里它更是这个国家最主要的电力来源。但人力代价触目惊心：我们得知一位甲烷爆炸遇难者被发现时，高温已将其眼镜熔铸在脸上。谢尔顿的祖父曾终日在地下劳作，收工后还要继续挖掘墓穴。

这位曾凭2017年阿片类药物纪录片短片《海洛因(e)》获奥斯卡提名的导演认为，煤炭处于生死叠加态——如同游荡在山峦与居民之间的幽灵。配合鲍巴克·洛特菲普尔出色的配乐，以及谢尔顿的丈夫、摄影师柯伦·谢尔顿精心构图的画面，这种艺术构思营造出恰如其分的肃穆幽森之感。

我不确定那两个女孩（加比·威尔逊和莱妮·马什，两人角色都未得到深入刻画）为电影增添了多少分量——她们似乎被设定为无煤未来的象征，但远不如那些奇特仪式、壮丽乡村和忧郁沉思的镜头来得引人入胜。不过她们即兴演出的场景确实将我们带往一些意外之地。我们见到了其中一位女孩的祖母，她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家族成员被坠落的石板砸成重伤，不得不在距离领取养老金资格仅剩六个月时退休。

煤炭或许关联着巨额财富，但采煤工人几乎分毫未享。《煤炭之王》与其说是对不公的控诉，不如说是对转瞬即逝时代的挽歌。煤炭塑造的地方也将改变，因此影片笼罩着对逝去方式的淡淡哀伤。“我们正处在’国王的衰微时期’"，谢尔顿女士说道，但她同时指出"我们煤灰覆盖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对某些人而言，后煤炭时代来得太慢；对另一些人，煤炭却是他们身份与根源的核心。“有人认为地域在当今已不重要”，导演如此注解。她这部优美如诗的电影，对此观念作出了深刻的驳斥。

原文刊载于2023年8月11日印刷版，标题为《阿巴拉契亚山区的故事采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