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贸易萎缩引发对全球经济分裂的担忧

世界贸易的萎缩，如中国出口下滑和美国进口减少所示，主要反映了全球经济增长乏力的阶段。

这也引发了对更深层次变革是否正在发生的疑问，几十年来不断深化的全球经济一体化正让位于一个新时代，在这个时代，西方与中国更多地与政治盟友开展业务，彼此间的贸易则减少。

由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加剧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正导致美国和欧洲对与中国做生意施加更多限制。然而，全球贸易和投资联系的庞大规模和复杂性，意味着将世界经济分割成志同道合国家集团的过程很可能是渐进且不彻底的。

经济学家表示，当前全球贸易疲软主要是因为商品需求疲软。美国、欧洲和其他与通胀作斗争的经济体提高利率，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的广泛放缓。

此外，在新冠疫情期间及之后大量购买商品的消费者，现在将更多可支配收入用于服务，这些服务——除旅游等例外——更可能是本地生产的。以制造业为主的亚洲经济体正感受到其影响。

服务贸易比商品运输更为活跃，这尤其得益于国际旅行和旅游业的反弹，预计今年将恢复到接近疫情前的水平。

通胀本身也在拖累贸易。食品和能源价格仍高于2022年初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前的水平，这削减了全球民众的可支配收入，尽管谷物和天然气等大宗商品价格已从去年的峰值回落。

LC Macro Advisors首席经济学家、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客座教授洛伦佐·科多尼奥表示：“主要原因可能与疫情后制造业大幅激增后的全球制造业放缓有关。“科多尼奥称：“碎片化、去全球化和去风险化将在未来几年发挥更大作用，影响可能非常显著。但我怀疑这种情况会一夜之间发生。”

在强劲工资增长的支撑下，美国消费者需求保持韧性，成为全球经济中的一个亮点。但美联储加息正在抑制企业投资，包括资本货物支出。

贸易数据开始反映出这一点。美国商务部周二表示，今年上半年美国进口总额同比下降4%，出口增长2.6%。6月份进口额较5月份下降1%，至3130亿美元，为2021年1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牛津经济研究院美国经济学家马修·马丁在周二的一份研究报告中表示：“尽管假日季可能会给贸易流带来一些改善，但我们预计高利率、消费者需求疲软和温和衰退将形成强劲阻力，阻碍贸易持续复苏至2024年。”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今年全球贸易增长将从去年的5.2%放缓至2%。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均预测，今年贸易增速仅为1.7%。

即便2024年出现部分复苏，预计也远低于疫情前二十年贸易年均4.9%的增长率。

IMF等多边机构的经济学家主要归咎于整体增长乏力，尤其是发达经济体。但他们也对地缘政治竞争对全球贸易的长期影响表示担忧，可能出现以中俄为核心的贸易集团，以及以美国及其盟友为中心的另一个贸易阵营。

“我们看到各国相互施加的贸易限制措施正在增加，“IMF首席经济学家皮埃尔-奥利维耶·古兰沙7月下旬指出，关税和限制性法规正在扩散。“外商直接投资方面也受到影响，这相当重要。”

美国预计将宣布对部分中国科技企业实施新的投资限制，这是继去年限制先进半导体和芯片制造设备出口后，进一步限制中国获取美国技术的举措。

拜登政府还保留了特朗普政府时期对中国及其他国家商品征收的大部分关税。

美国、欧洲及其他抗击通胀经济体的高利率已导致全球范围普遍放缓。图片来源：Cfoto/Zuma Press许多欧洲国家正限制中国在该地区的投资，欧洲领导人也在寻求减少关键原材料等领域对华依赖的途径。但德国等已深度依赖中国市场的企业，正抵制政界要求收缩业务的呼声。

西方孤立俄罗斯的尝试表明，解构全球化何其困难。尽管对莫斯科实施制裁并呼吁企业撤资，许多欧美公司仍在俄运营。德国对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等俄罗斯邻国出口激增，令人怀疑俄方仍在通过迂回渠道进口西方产品。

另一方面，欧洲国家已通过其他渠道替代了大部分俄罗斯油气，而俄罗斯正将能源出口转向中国等客户，这表明战争如何引发快速格局变化。

近期其他地理格局变化包括：美欧双边贸易增长，而西方对华贸易放缓；墨西哥取代中国成为美国最大贸易伙伴；发展中国家将出口重心转向中国而非西方。

全球化的速度与模式早有先例。冷战结束、共产主义阵营解体后，特别是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世界经济迅速加强互联。多年来，跨境贸易与投资占全球经济活动的比重持续上升。

但全球化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开始停滞。贸易增速不再超越世界经济整体增长，但也未急剧萎缩。

多数经济学家认同贸易扩张总体上带来了巨大效益，帮助数亿人摆脱贫困，并提升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总体产出。但红利分配并不均衡，富裕国家中低收入阶层常感被时代抛弃，由此催生了政治反弹。

随后出现了关税壁垒与贸易保护主义的回潮，特朗普执政时期尤为显著。如今乌克兰战争重新唤醒了"大国对抗"的幽灵，包括中美之间的角力，连带推动着经济壁垒的筑高。

二十世纪初，正是列强战争终结了全球贸易深度互联的第一个黄金时代，直到柏林墙倒塌后才迎来复兴。

许多经济学家担忧，若逆转本世纪的贸易繁荣将付出沉重经济代价——当生产转移至政治同盟国时，会导致物价上涨与效率下降。“从经济角度看，世界真正分裂为两大阵营将是重大损失，“科多尼奥表示。

本文由杰森·道格拉斯参与撰写。

致信马库斯·沃克请发送至[email protected]，联系林由香请发送至[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10日印刷版，标题为《贸易失速加剧全球经济分裂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