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正迎来采矿业的复兴，但赢得当地居民支持仍是一大挑战 - 华尔街日报

葡萄牙科瓦斯杜巴罗索——这座田园诗般的农业村庄隐匿在葡萄牙北部山区，距离该国第二大城市波尔图东北方向约两小时车程。这里居住着不到200人，其中多数年过六旬，周边地区以巴罗桑牛——一种因其肉质受保护而列入保护名录的珍贵牛种——最为闻名。最近的城镇博蒂卡斯需驱车20分钟抵达，若立于山巅，耳畔回响的唯有牛群、鸣禽与虫鸣。

然而，科瓦斯即将以最原始的方式参与绿色能源转型。距科瓦斯杜巴罗索民居仅三分之一英里处，蕴藏着欧洲最丰富的锂矿藏之一（这种银色金属用于电动车电池），一项开采计划正待实施。

当地居民既担忧环境影响，也惧怕矿山将摧毁村庄。与村民交谈时，“矿场"一词常引发抵触情绪，本月下旬已计划举行抗议活动。“我们反对矿场的最大原因是他们企图毁灭我们，“当地抗议组织"团结捍卫科瓦斯杜巴罗索协会"主席尼尔森·戈麦斯表示，“他们想要破坏的程度之深，距离之近——基本上就在村庄内部。”

全球各国政府与企业正争相寻找关键材料的新来源，为此他们简化了项目审批流程——这些项目过去往往需要数年甚至十余年才能落地。铜、镍、锂等金属的额外供应对满足能源转型的激增需求至关重要，电动车、风力涡轮机及储能电池等绿色技术所需的导线、磁体、电机和电池单元都依赖矿产开采。

“毫无疑问，这里存在真实的需求故事，”英国投资银行Peel Hunt的矿业分析师亚历克斯·戈尔曼表示，“我们谈论的是锂需求将增长35倍，而欧洲目前没有任何大型锂矿。这是个巨大的问题。”

但随着政府加快此类项目的审批流程，并努力传达确保绿色能源转型所需材料的重要性，当地居民（如可能受到影响的科瓦斯居民）和环保人士（他们敦促在敏感生态系统中推进项目时要谨慎）的抵制情绪正在增长。

资源争夺战

拟议的科瓦斯矿场是预计到2030年欧洲将开放的近50个新矿之一。在德国，Vulcan Energy Resources正计划利用新技术从盐水中提取锂，开设一座锂矿。在瑞典，Copperstone Resources希望重新开发一个棕地矿场以提取铜，而Adriatic Metals刚刚开始在波斯尼亚开采银和锌，从芬兰到希腊还有更多项目正在规划中。

“这绝对是一场（矿业）复兴，”White & Case律师事务所全球矿业与金属业务负责人丽贝卡·坎贝尔表示，“对我们许多在该领域工作的人来说，这是职业生涯中首次看到欧洲的原生项目。”

“我们现在开始看到来自欧洲矿场的材料正进入供应链，”她补充道。

欧美局势呈现出惊人相似性，科文顿·柏灵律师事务所顾问、前白宫环境质量委员会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及《国家环境政策法》高级主任杰妮·海因指出。

“美国国内对本土制造业的兴趣正在升温”，海因表示，这一趋势由2022年通过的《通胀削减法案》这一气候法案推动。她指出《通胀削减法案》及其他法案增加了联邦机构用于加速和改善项目审批的资金，但与各州及其立法机构协作仍是挑战。“我们正努力构建既高效又负责任的审批体系。”

欧洲采矿业在经历多年沉寂后正迎来复兴。皮尔亨特公司的戈尔曼称，新矿开发通常需10至15年，审批流程往往耗时数年。她表示，既缺乏实地经验的专业人员，又普遍存在对采矿业的负面认知，这些都是制约因素。

科瓦斯锂矿项目

2017年，伦敦上市公司萨凡纳资源将葡萄牙科瓦斯矿床列为潜在开采区，希望把握绿色需求机遇。早自1980年代的地质研究就显示该区域可能存在锂矿储备。然而由于未能获得葡萄牙环保部门支持，该项目似乎陷入停滞*。*

今年情况有所改变。5月，萨凡纳资源公司获得环境部门许可批准，允许其推进预可行性研究，包括开采一个小型矿场以展示全面运营的流程。这一批准恰逢欧盟提出关键矿产立法，旨在通过多种措施（包括将环境审批时限压缩至两年）加速全联盟范围内的采矿许可审批。

对萨凡纳资源公司而言，在葡萄牙山区开采锂辉石（用于提取锂的基岩）的吸引力自2021年政府修订矿业法、放宽开采限制后显著提升。该公司计划在谷地开发四个矿场，其中最大矿场宽达1600英尺（约五个足球场长度）。目前萨凡纳正在开采其中最小的矿场，部分产出用于当地陶瓷业，因其尚未获得锂加工许可。

“当前开采的锂辉石岩部分正用于陶瓷生产。而我们的策略是：不再全部用于陶瓷，而是提取其中的锂辉石转化为氢氧化锂，“萨凡纳资源公司首席执行官戴尔·弗格森表示。氢氧化锂是制造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的关键原料。

当地居民担忧科瓦斯河将被矿场占用。已在当地设立两个办公室的萨凡纳公司承诺将严格避用河水，改为建造水库储存雨水。但反对派领袖戈梅斯持怀疑态度：“他们虽不从河道取水，但仍需其他水源。科瓦斯河发源于20公里外，即便不直接动用河道，他们仍会在源头截流。”

情绪在转变？

当地对新矿的抵制并不罕见。该行业长期以来存在环境破坏、与当地社区关系不佳以及致命灾难的历史。2021年，当地反对导致力拓集团在塞尔维亚的锂项目搁浅，尽管该公司仍相信该矿将在某个时候以某种形式开放。

然而，政府希望并需要确保金属和矿物的供应链安全。大多数关键矿物在相对较少的国家加工，上个月中国宣布对用于制造半导体的两种关键矿物——锗和镓实施出口限制后，这一威胁变得更加明显。由于消费者突然不确定是否能获得制造汽车、手机和其他技术产品芯片所需的原材料，价格飙升。

“新的绿色转型需要一些矿物，这些资源你以前不需要或没有任何用途，但现在对社会、对国家来说很重要。这是非常需要的，”欧洲议会议员、瑞典温和党的杰西卡·波尔夫亚德说。

波尔夫亚德表示，在欧洲，政府对采矿的态度开始转变，并补充说，这些立法者有责任帮助解释在国内开发矿产资源的好处和必要性。

“当你开始新事物时，公众的反应总是更多，”她说。“无论你是想建矿场还是购物中心，都没有区别。建立新事物比维持现有事物更难。”

尽管面临当地强烈反对，葡萄牙仍坚持开采其资源。“作为欧洲锂资源最丰富的国家，我们肩负着这一责任，“葡萄牙能源与气候事务国务秘书安娜·丰托拉·古维亚表示。

丰托拉指出，主要由社区和私人所有的矿区土地存在被征用的可能性，但她更希望能达成协议。这一观点得到了萨凡纳资源公司的认同。

“葡萄牙在制定环境与社会标准法规方面处于领先地位，“丰托拉强调，“关键原材料兼具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我们可以通过高标准的环境与社会规范来实现。让民众相信这是正确的发展方向至关重要。”

联系记者优素福·可汗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于2023年8月11日印刷版，标题为《欧洲开启矿业复兴》。